记忆外包
我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个很微妙的变化。
2017年第一次跟老婆来日本旅游,手机里记录了大量的照片,从吃的每一道菜,记录到我觉得很有美感的LOGO设计。随着之后每年都去日本一两次,到今年再来日本休假时,手机里的相册总共就拍了几十张照片,而且都不是什么「正经内容」,比如海岸边的消波块、淡岛神社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偶、本州最南端的纪念碑(还是地陪司机怂恿之下拍的)……
我不是一个会总结旅游经历的人,我反而在这件事情上毫无「脚本逻辑」,并不是说要编纂故事,而是在脑子里先有一个脚本提醒自己一会儿需要对自己的这段旅游经历记录哪些视角——比如酒店评测、本地食物的评测、交通便利性、自然景观、人文景观……
我的记录从钜细靡遗,到了开始只想找到旅游过程中的「意外」,比如新干线下车时,看见一个星之卡比被遗弃在了座位下面……
而在旅游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能记住大部分的旅游经历,特别是那些「好吃的」「难吃的」「意料之外」的部分。所以我几乎也没有在朋友圈记录什么。
记忆外包的方式
跟朋友聊起这件事,突然意识到「差别」所在。
我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凭借大脑在记忆事情;一些事件性的内容,会通过文字记录的方式,变成灵感、文章甚至是小说里的某一个桥段。在这个加工的过程中,其实我会深化对这些经历的记忆;最后才是用「照片」作为记载的工具,手机相册里除了拍家里的几个毛孩子,真正对于时间轴的记录是很弱的——所谓的时间轴,就比如从相册回溯某一年的几月份,可以从照片看出来「在做什么」,这一点我的相册几乎是很弱的,就算有刻意记录的照片,也都是「不成文相册」里面那些先有文字后有照片的风格。
这跟每个人的信息加工的模块有关,我称之为「记忆外包」:
- 视觉型:通过拍照、录音、绘画的方式记录经历;大部分时间是通过图像记忆的方式来检索回忆;
- 听觉型:通过倾听、讲述、反复回响对话内容的方式来强化经历记忆;更依赖于语言的旋律和逻辑结构来检索记忆;
- 语言型:通过文字记录、笔记、思维导图的方式来记忆;同时语言型分成「肌肉记忆」和「结构性记忆」,最好的区分方式就是记笔记是因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是「我找到了投机取巧的记忆方式」;
- 感受型:通过身体感受、运动、肌肉记忆等方式记录经历。他们会更加强调在一段经历中真实的身体感受,通过感受来记忆分门别类;
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找到自己更擅长的记忆方式,这件事从学生时代背书就能看出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投机取巧」,比如地理的季风和洋流图,我最终变成了非常简单粗暴的几何结构,每次考试前,我都会第一时间在草稿纸上画下只有我能看懂的几何图,这张图几乎涵盖了所有地理知识的结构。
但如果你让我把这样的结构运用在其他学科,显然不可能。
成年之后,这种习惯更加明显,比如我会随时掏出手机的备忘录记录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记忆外包的动机
需要强调的是,记忆模式之间并没有谁高级谁低级之分,硬要说「鄙视链」,最有可能发生在「动机」部分,也是我跟几个朋友聊下来、在小红书收集案例之后看到的表象。
凡动机,都可以遵循某一个被很多人鄙视的东西——达克效应。这是思维和心理结构的一个基准线,就跟数据统计的「正态曲线」一样,它表现了某一种底层逻辑般的趋势。

- 动机的内外驱动
- 外驱的动机,更多是因外界的需求而做出调整。当外界不存在明确需求时,则通过遵守外在形成的共同认知,例如昨天提到的日本人对于「美味しい」的表面功夫;
- 内驱的动机,当外部驱动不存在时,人们会重新思考「记录的本质」,特别是当外部认可变少或不存在时,人们对于「回应」的渴望还是对内,形成强烈的对内回应模式;
- 通过切断回应的方式,进入心理防御机制否定自己对于外界回应的期待;这个时期的矛盾,存在于一旦进入旁观者效应(霍桑效应),就会不自觉地开始表里不一的表演自己,因为当事人仍然希望在外界获得一个更完美的形象;
- 承认对回应的渴望,同时思考记录的意义是为获取关注,还是为了自我记录;当存在旁观者效应(霍桑效应)时,当事人仍然可以保持表里如一,杜绝因他人评价而改变自身行为模式;
- 动机的阶段性
- 动机与认知相关,所以认知本身遵循「达克效应」的愚昧之巅—绝望之谷—开悟之坡路径;
- 动机本身没有「高级」之分,只是因为阶段性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表象。跟达克效应类似,处于「愚昧之巅」的「初阶动机」是具有强烈的对外攻击性的,因为他们需要通过攻击的方式,来保持自己持续处于「正确」的位置;
- 所以「打卡比赛」就成了这个阶段最容易发生的内卷现象,比如要比赛谁更会拍照、谁更懂在同一个景点的「玩法」、甚至是拍照的出片情况也是一个非常直观的评价机制;
- 观察者效应(霍桑效应)区间
- 指当被观察者知道自己成为被观察对象而改变行为倾向的反应;
- 每个人都是「好演员」,只是他们需要明确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正在被人注视。这个时候就需要搞清楚一件事的内核,旅游完后精心挑选九宫格照片、编辑文字、定位地址,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它既是一种自我记录,当然也可能同时包含「希望被看见」,那这个时候就必然会进入到「被观察」的角色里;
记录的意义
往往聊到记录的事情,人们总是会用「分享」来作为最表象的解释——那么分享本身是否希望「被看见」?否则就保存在相册里供自己翻阅即可。
这个时候就有人跳脚了:「我发出来给自己看的,管你屁事!」——我说了,这是两件事,为自己记录和希望被看见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
回到最开始,记忆的外包是一种形式,但在动机层面就需要讨论外包的「意义」。当然,这是一套自查的流程,避免自己过分地追求外在评价,也避免自己切断外部回应而陷入到自我怀疑的状态。用来评价别人不是不行,只是比较讨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