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见识了一个阿姨心理投射的全过程，最后倒霉的还是她的丈夫。
电梯从高层下楼，在我所在的楼层停靠。我牵着狗正准备进去，阿姨头也不抬地往前冲，先是被狗吓了一跳，又被带着鸭舌帽胡子拉碴杀人犯形象的我吓到。她骂我没素质，然后急匆匆地出了电梯门。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1楼还没到，又急匆匆地回电梯，见我戴着耳机（又要感谢AirPods的通透模式），她继续骂我没素质都不知道提醒她一声。“杀人犯”盯着她哂笑了一下，她立马转移视线，她开始怪电梯没有设置语音播报系统、电梯里面广告太吵……她几度想要责难狗，甚至还准备钓鱼执法逗狗，结果奶子坐得规规矩矩。
最后1楼到了，见实在没有可以投射的了，正好接通了丈夫的电话，拿起电话就呵斥：“你一天到晚催什么催，我电梯都差点没坐到。”
这事儿啊，发生在老老年间，具体什么时候的时呢，按行话来讲大概是「羊还能上树」那会。
在猪圈里挂横幅的事儿，有一阵子了。如今那个横幅又被拆下来了，上面还写“多生多育共筑养猪大镇，来财来福齐享幸福小康”，拆横幅的原因并不是政策变了，而是原本西村养猪的老张，改养牛了。毕竟东村的老李头去年先养了牛，过年之前买了个好价钱，好多养猪的农户看得眼红，都决定养牛了。
养牛和养猪有本质区别，养猪那会，猪还愿意在山林里到处乱跑，因为跑山的关系，这里的猪肉一时成了远近闻名的跑山猪。牛不会跑，山坡多了反而不适合它们活动。所以家家户户的后院都成了放牛的小空地，唯独麻烦的就是草籽长的速度没有牛吃得快。
于是农户又集体跑到镇上找专家，这次专家学聪明了，在自家门口挂了个招牌——养猪专家。专家说草籽的事儿不归自己管，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养猪专家，养牛的事儿自己不敢打包票。农户又跑到镇政府去请愿，希望镇上安排个养牛专家帮农民发家致富。他们甚至还自己定做了横幅“一年养牛养家三年，三家养牛养村十年”，还说着自从上次猪圈挂了横幅，猪都积极配种生产，都是镇政府和专家的功劳。
镇政府怕农户闹事，思来想去也找不出这么个养牛专家。多方打听才知道整村养牛是因为东村老李头养牛致富的关系，镇政府好言相劝让老李头来临时当了个“专家”，老李头其实并没啥养牛的经验，完全是因为他有一方父亲留下的果林，自己没养果子的经验，闹猪瘟那会疏于管理果林也都死了，几亩地的果林都成了荒地。以前养猪那会，猪还能在果林里跑，但没有山地让猪儿乱跑，他家的猪品相一直不太行，有好几年卖不出去猪只能杀了给别人换点东西。自打养牛之后，牛在果林里吃草散养，比养猪那会轻松不少，而且还能把荒废的果林给用起来。
老李头人老实，猪卖不出去的时候，在村里跟别人用肉换米换油什么的，都留下了好印象。老李头在镇上宣传“养牛经验”的时候，就把上面那些果林啊、几亩地啊、老年吃嫩草的事儿都说了。农户们听了，立马回去圈起地来——以前养跑山猪的时候，一个山头都是大家合用，区别猪的方法就是按照耳朵上的标签，大家都客客气气没有吵架的时候。现在一听，得空出种草的小缓坡，大家都回自己后院开始竖篱笆夯土墙，生怕自己圈的地不够牛活动的。地不够的就伐木，伐多了镇政府就刷墙漆标语警告伐木犯法，不让伐木了那就偷偷伐，镇政府就只能召集一群不不养牛的农户组建成监督队，整天盯着乱砍乱伐的。地圈得差不多了，农户们这才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地多少上，还是因为草籽长的速度赶不上牛吃的速度。
农户想让镇政府调剂一下，让村里的牛都去老李家的果园吃草，跟老李谈个价钱。老李头没答应，今年看这么多人养牛，自己怕卖不起价，又把果园重新用起来改种茶桩了。西村的老张阴阳了一句：“哟，老李头怕我们的牛养太好，都不让我们进果园啦？”老李头是个老实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镇政府在中间调节，解释老李头不养牛改种茶了，但老张这话一出，肯定有农户有想法——本来就眼红老李先养牛，现在自己养牛了老李反倒不“帮忙”了，还给自己贴了个狗屁养牛专家的头衔，实在气人。
见矛盾一天比一天严重，镇政府和养猪专家讨论怎么办。镇政府想的方法还是去挨家挨户挂横幅，鼓舞大家养牛致富。这次养猪专家倒是很冷静，对几个官说道：“这几天去老李家蹲着，说不定他的茶园要烧场大火。”
“这都10月了，哪来的山火？”
“你信我就是了。”见专家一脸严肃，官员也不敢问下去。
街上来了一群抵制游行的市民，他们喊着抵制的口号但是各喊各的，所以完全听不出来在喊什么。
一个路人上前问道：“你们在抵制什么？”
一个人激情慷慨地喊道：“我们要抵制番茄被归类为蔬菜！番茄是水果，它的营养价值超过蔬菜！”
路人点点头，跟游行的队伍相对而行了几步，发现游行的口号变了，又问一个游行者：“你们在抵制什么？”
那个人虽然没那么激动，但是眼睛里闪烁着炙热的热诚，她拉着路人的手，饱含热泪地说道：“番茄并不是酸的，它已经被培育出了全新的品种，它应该被正名是甜的！”
还没等路人反应过来，那个人又喊着口号走了，路人只能点点头显得不知所措。见他被握过的手半天没有收回去，又上来一个人朝他手里递了张宣传单，说道：“加入我们吧，番茄不应该被制作成番茄酱，它不应该跟那些添加剂搅拌在一起！”
路人只能接过传单哦哦了一声。
游行的人队伍有好几公里，非常壮观，路人走了几步，被一个扩音器里喊的口号吸引住：“番茄是世界上最有营养价值的蔬菜，提高番茄产量迫在眉睫！”
路人觉得好笑，说了一句：“队伍最前面不是要求番茄被划为水果吗？”
一个壮汉从游行队伍冲了出来，揪着路人的衣襟恶狠狠地说：“你管它是蔬菜还是水果，它是不是世界上最有营养价值的东西！”
“是是是…”路人这才被壮汉放过，又被递了一张新的传单。
“禁止番茄搭配油炸食品！”
“我们只需要有机番茄！坚决抵制农药番茄！”
“番茄汁不需要和其他水果搭配，我们只要原汁原味的番茄汁！”
队伍后面的游行口号越来越奇怪，好不容易走到了队伍最尾端，几个志愿者还和其他路人互动，做着问卷调查，这个路人也好奇凑上去看了看。
他被一个志愿者叫住填写表单，但他认为番茄的营养价值并不是世界上最高的蔬菜。看到这一栏的勾选，一个工作人员恶狠狠地看着他，朝着另外几个人比了个人手势，几个大汉出现把他围住问他对番茄有什么意见。他见自己被围攻，只能随口说道：“番茄啊，番茄就不应该和鸡蛋搭配，因为番茄已经够好吃了！”
一些游行者听到这句话纷纷鼓掌，旋即队尾有好多个围上来跟他握手，大家都称赞他歌颂他，弄得那个路人脸都红了。志愿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你成为这个议题的管理者，你就是最有主见的领导者！”
他摸摸头，不好意思半推半就地被拉进了游行的队伍，他试着喊了一句：“番茄不应该跟鸡蛋搭配…”
“番茄不应该跟鸡蛋搭配！！！”簇拥在他身边的游行者大喊，把他也吓了一跳，他向志愿者投去恳求放过的眼神，志愿者点点头，眼神里也充满了崇拜。
“番茄不应该分鸡蛋搭配！”
“番茄不应该跟鸡蛋搭配！！！”
“番茄不应该跟鸡蛋搭配！！！”
“番茄不应该跟鸡蛋搭配！！！！！”
太监赎回“宝贝儿”后，生活并没有恢复如初。他整天都活在别人的歧视里，原本还被安排了个宫里出来的丫鬟做对食夫妻，结果那丫鬟几年前也逃走了。别人总是问起“妻妾”在哪儿，太监都只能故作凶狠，说自己已经把她“做掉”了。
兜兜转转，老太监又回到“药铺”，整天耗在那里，不为别的，就是看着那些想要切掉“宝贝儿”去宫里当官的男人进进出出。“药铺”的人也没有赶走老太监，毕竟他当年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久而久之，他也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找了份差事——把那些卸下来的“宝贝儿”保存好，放上房梁，寓意高升。
但老太监一直有个事儿不敢对外人说——每次有人被“一剪梅”师傅剪掉“宝贝儿”时，太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像是铁铲在炸人的油锅里剐蹭、拔舌的钳子吱呀咬合、围困囚犯的铁链来回拖拽、在炼狱游荡的孤魂野鬼低语……
一开始他还在努力对抗这个恐怖的声音。过了几年，他反而习惯了这个低语，甚至会抱着别人放在玻璃罐子里的“宝贝儿”笑得渗人，享受着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一剪梅师傅见状，把一把剪刀递给老太监，握着他的手点点头——“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吧？”
老太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剪到吓得掉在地上，他的世界短暂安静了。老太监抬起头看着两鬓斑白的“一剪梅”，满脸泪痕露出不解：“师傅是让我用剪刀戳聋自己吗……”
一剪梅摇摇头，吃力地捡起尖刀，又放在太监手里：“我老了，这事儿得交给你了，那声音就会消失了。”
几天后，一剪梅师傅带着老太监做起了“去势”的工作。一刀下去，年轻男人满脸痛苦，紧紧地捂着伤口，被“药铺”的其他人搀扶出去。这是太监第一次“操刀”，他正想回过头看师父的表情。只见一剪梅双手抓着刚被剪下来的还在滴血的“宝贝儿”，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无比渗人地笑着：“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
太监见那声音又回来了，抬起头摇晃自己的脑袋，刚好看到头上的房梁上，前几天刚来了一个被赶出宫的小太监，他坐、做着自己当年“宝贝儿”上梁的工作。他正捂着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地摇晃着脑袋。
多年来的困惑解开，太监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全是血的剪刀，也不由自主地念叨：“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
～终～
两人在电梯里聊性生活，被人制止了，他觉得因为公共场合不应该聊这些敏感话题。
于是两个人邀请他加入这个话题，他更生气了，骂道：“我才不要，我才不要跟你们聊这个话题！”
俩人憋憋嘴，继续小声聊着性生活，完全无视这个提出抗议的人。
这样一来，他更急了，差点跳脚：“什么意思，你们这样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没有性生活吗！”
俩人懵了，回道：“不是你不跟我们聊吗？”
“我不聊，我不聊又不是因为我没性生活，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
话还没说完，电梯到了，俩人像是躲瘟神一样离开电梯，他在电梯里气得跺脚：“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太监才天天聊性生活哩！你管我有没有性生活！”
我承认，有点标题党了。如果你真的想看性生活相关话题，请移步《性癖纵横观》
小区的女性“病友”很容易聚集。我遛狗以来的观察，坐轮椅的阿姨很快就认识并成为一起晒太阳的朋友，偷听她们的对话，从疾病聊到家庭，相互给足情绪价值。
但是男性“病友”很难聚集。小区有两个拄拐杖的中年男性，他们就隔了50米，但是每天看到晒太阳从来没见过他们聊天，倒是一直在暗自比较。从拐杖的新旧、到轮椅、甚至是电动轮椅，两个人交替出牌比得没法再比。真怕他们再比下去就要比谁的性能力好了，就算没性能力了还可以比钓鱼技术。
于是我在遛狗的时候做实验。小区有一个像《局外人》里沙拉马诺的大爷，是个典型的控制狂，遛狗是拖着狗配合自己的节奏。前几天，我故意绕到他前面，奶子先是想去打招呼，老头扯回自己的狗骂了几句，我给奶子下令禁止，奶子马上就乖乖走回。走前几步之后，我准备检查奶子的舌头，命令他坐下乖乖等。这一切都被老头看在眼里。
显然“沙拉马诺”的狗没这么多花活，于是这几天再看到他遛狗，都是发现我出现了会紧紧拉住自己的狗，而且训斥狗的声音更大声了，像是说给旁人听的，他的狗才是最听话的。所以只要狗有一点忤逆他，他就会破口大骂。
今天开始，他去找养泰迪的阿姨们抱团取暖了，毕竟我家狗的主人讨厌泰迪的名声已经在小区传出去了。
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
小区有个倔老头，天天拖着他的狗散步。
没错是“拖”着。因此老头对狗说得最多的几句话分别是：
“走，闻什么闻！”
“快点拉，拉这么久做什么！”
“快点走！有什么好看的！”
没养狗之前，老是听到楼下传来老头的呵斥声，等我开始遛狗之后，见到本尊，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不过那个时候，狗还小，估计好奇心重，什么都想要去试探下。
现在再见到这只狗，已经习惯被拖着了，他的散步成了这个老头“阖家欢乐”的附庸品。
昨天遛狗，突然下去暴雨，我准备折返时，看见老头仍然拖着狗在雨里“遛”，嘴里还在不断地咒骂：
“这是你要出来散步的，现在下雨了，你安逸了吧！我回去感冒了你看我怎么打死你！”
狗还是那条狗，但是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