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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在死前的高光时刻

作者 ONO
2024年11月25日 10:00

10月25日,沙白接受了安乐死。我特地时隔一个月再来聊这件事,是因为我想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场作秀。这没有不尊重死者,而是想聊聊她死亡背后的所谓“意义感”。

10月28日,我在朋友圈做出了这样的思考,是些不高举“死者为大”旗帜、“大逆不道”的言论。

2024年10月28日朋友圈

时隔几天后,我再次发出疑问:她到底“死透了”吗?依旧不是不尊重死者,而是我渐渐意识到她的死并不重要,而是她给大家提供了一种极不负责的“解决方案”。

11月2日“莫比乌斯”Telegram频道

我曾在《自杀也是一种会被传染的「癔症」》提到过,在同质性的团体当中,同质性的人群之间更容易产生的是情绪叠加和「乌合之众的失智」,当然群体完成放弃思考听从「领袖意见」的时候,自杀团体的危害性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也就是说,当有人本身有“活不下去”的念头时,沙白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既可以让死亡变得有意义,还可以利用死亡获得被全民关注的机会,那这种死岂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们能有多少机会是可以被万众瞩目地关注,还可以被人们用特别的方式记住。而这种存在性与死亡本身是对抗的,死亡意味着结束和消亡,当不再被记得,就会经历真正的“终极死亡”。而沙白被人记住了,甚至是以一种非常有“意义”的、“浪漫主义”的方式呈现。

而意志力薄弱、或是正在非理性寻求存在性的人,或许就会因为这样的“意义”和“浪漫主义”所煽动,进而也选择用自杀的方式引起一时轰动、控诉罪人、指控真相、甚至是自证清白。

死,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是厚重的、沉甸的,但凡涉及到死,一是要找到一个为之负责的“罪人”,二是要构建一个“可惜”或是“该死”的结局,三则要指向一种社会层面的“意义”。举个例子,胖猫跳江自杀,正是因为公之于众,则需要这三个构成要件,让他的死变得“死得其所”,从而带来更多可以引发讨论的意义。

当这三个构成要件全都满足时,一个完整的主角形象将会出现在公众眼中,他带着使命来,又带着意义走,剩下的就要交给这些揣度死亡真相的人,去控诉罪人、去心有戚戚焉或是墙倒众人推、去赋予一种社会层面才有的意义——这是性别对立、或是原生家庭的无止境伤害、亦或是这个社会不公不允……

只不过主角已经死去,他不会说话,也无法修改结局。

制造泪点和操纵他人

作者 ONO
2024年10月21日 11:00

婚礼上,过世的亲人变成蝴蝶出现,甚至还停在了新娘的脸颊,那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据说,已故的亲人会变成蝴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甚至是参加他原本遗憾的仪式,往往在这个时候,婚宴现场的氛围达到另一个高潮环节——集体自我感动。

然而,如果你用“婚礼蝴蝶”作为关键词在各种视频平台搜索,都可以得到套路一模一样的桥段。如果这么多已故的亲人都变成了蝴蝶参加至亲的婚礼,那这件事早就应该成为“玄学”素材给好好研究一番。我询问了在做婚庆策划的朋友,她表示嗤之以鼻——“这个都是大型婚庆公司玩儿剩下的把戏啦。”

只需要在彩排阶段询问饭桌安排时,稍加引导就可以套出婚礼双方的亲人生故情况,再观察当事人对该名故人的情感程度,确定要不要通知道具组准备蝴蝶。于是,这一整套流程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形成一个“你亲人回来看你啦”的完美闭环。

嚯,里面还动用了谈判学和心理学呢!


当然,有人会站出来指责“拆穿真相”的人——这就是一个寄托思念的桥段,有必要用揭露真相的方式把美好都毁于一旦吗?但是“真相”在这里,因为套路被制造感动的“事实”也在那里,怎么?这件事少一个条件情感还可以更真一点吗?

人们善于为自己的经历赋予“意义”,甚至是覆盖原本的“真相”——这就是算命得以成功最重要的底层逻辑。往往回到真相讨论的事情,比想象中的更残忍。比如“秽语症”,在医学心理学还不被重视以前,人们无法透过传统心理学解释和医治“秽语症”,所以只能通过更“玄”的方式去解释,比如被鬼缠身、被恶魔入侵。

直到医学心理学的普及,秽语症仍然被当作“邪物入侵”来看待。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大脑里的基底神经出现紊乱,才导致了莫名抽搐、舞蹈、秽语等行为。不过,就算这个真相是被科学证实的,至今仍然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外邪”。只要赋予的意义足够,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是自己已故的亲爹上身要钱来了。


另一种极端,真相已经完全超越意义,但是人们仍然执着于赋予意义,就会显得滑稽且抽象。

以前从一个命理师那里听过一个故事,他们村里人均称自己可以让神明上身,所以有重大节日的时候就会变成“斗法”现场。大家的“流程”都是差不多的,干呕、翻白眼、张牙舞爪、满地打滚,肢体语言已经卷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家开始卷谁上身的神明更厉害。(需要补充说明一下,出马仙这件事确实存在,但是这个行业本身也已经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状态,所以才会有了这种“斗法”的趣事)

那个人说自己是观音菩萨,这个人就敢说自己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治得住玉皇大帝,但是孙猴子又能大闹天宫治住天庭……这个游戏里有一个死循环,就跟棒打老虎鸡吃虫一样,总会有最小的虫可以治得住打虎的棒子。所以有人另辟蹊径,让一个说外国话的神“上身”了,这个神就是耶稣——于是这个“被上身”的人开始“How old are you”“Nice to meet you”“Sorry I don’t know”“I’m fine thank you”,他把自己这辈子仅学的英文课文都用在此刻。农村人也没见过真正的耶稣,也确实可以被这样的阵仗给唬住。

这里有一个关键:真相是一个外界存在的表象,但是只要当事人相信那这个真相也可以被“意义”覆盖。除非,当这个真相已经可以动摇“意义”本身,于是这个时候,人们就会站出来指着你的鼻子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破坏气氛,人家婚礼怎么安排管你屁事!”


只不过,这个真相动摇意义的事实也已经发生,之后有裂缝生出各种五味杂陈的就不是看到真相的人,而是那些宁愿无视真相也要把自己蒙在鼓里的人。

《加菲猫》里,加菲猫走丢后被卖进了宠物店。他的主人乔恩也在疯狂找寻加菲,直到有一天,乔恩走进一家宠物店在销售橱窗里看到了加菲,于是两个人重逢又在一起。加菲永远都不会去问乔恩“为什么那一天他走进了宠物店”。当然,最后一句是观众对《加菲猫》的“过度解读”,认为这是无言结局里谁都不要说破的真相。

意义是“重逢”,真相是乔恩走进了宠物店,但这个真相似乎在打破另一个一直以来的真相,乔恩作为饲主深爱着自己的宠物加菲,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表现出“我想要再买一只猫”的想法,否则这就是在破坏他和加菲之间的“意义”。所以这个意义到底是谁赋予的呢?难道是乔恩在购买加菲时,被要求签署一份类似婚姻的契约,无论生死疾病都要不离不弃——甚至是在宠物丢失或去世后,也必须要守寡尽孝,以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是忠贞不渝的——很可惜,这一点婚姻法里也他妈的没有规定啊!


一场婚礼里,司仪、策划、道具组都知道真相,甚至有观众还看到了蝴蝶从什么地方放出来,那怎么?为了保证“意义”的重要性,把这群人都在仪式结束前给杀了活埋?——当然啦,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在剧本创作里,最厉害的悲剧是让人哭着笑,在悲剧的结尾里藏着一个仿佛是石缝里种子刚开始发芽的喜剧。如果,在意义里藏着一个谁都无法避开的“真相”,这是喜剧还是悲剧——这或许是最厉害的喜剧,让人笑着哭。

那结婚是悲剧吗,不能这样说嘛。那是喜剧吗(我觉得是),出现一只代表已故亲人的蝴蝶,或许是喜中悲。看到真相的人,觉得这是闹剧;制造泪点的人,极力营造悲剧的气氛,只有那些沉迷在赋予意义游戏里的人,是悲是喜,都是别人说了算。

所以反过来,只要你懂得如何安排“意义”,那这些沉迷于赋予意义的人,就可以无视真相,唯你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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