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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存在的养分

原本的标题是一个系列的——《痛苦.reg》。与《死亡焦虑.zip》《死亡.exe》《预言.dll》是一个系列。

其实在过去的内容里,或多或少都提到过「痛苦也是一种存在感」的底层逻辑。只是它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意识到的,而且就算是揭穿了本身对「改变」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没有找到新的「存在」方式时,或者说其他的方式都不如「痛苦」带来的感受强烈。

先简单说说这两件事是如何串联起来的:

  • 在安全感缺失症里,因为在原生家庭长期被忽视的孩子,可能会通过犯错的方式来吸引大家的关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痛并快乐」的模式;
  • 通过冲突,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所以在成年后他们惧怕平淡的生活,进而开始追求「强情节」,因为强情节能带来更多的存在感;为了追求强情节,他们甚至会主动通过破坏的方式制造「痛苦结局」;
  • 人的大脑,奖赏机制和痛苦感受共同刺激同一个叫做「伏隔核」的区域。也就是说,「痛苦本身也是会导致上瘾的」,因为它们的起始通路是差不多的。成瘾就进而引发精神上的「找虐」,比如看虐心的作品、折腾自己的情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的故事反复咀嚼,比如祥林嫂行为;或者肉体上的「找虐」,比如SM;

回忆、杜撰故事和反复咀嚼故事

其实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在「编故事」很简单,人的记忆力会随着年纪的增加从「独立事件」变成「模块化事件」,也就是说,如果你能马上想起非常细节的「历史」,且它没有被你反复咀嚼过,那么这件没办法被模块化的事,甚至有可能是很不起眼的事,其实背后挂扣着一个没有解决的历史情绪。

比如我在成年之前常常梦见一个小时候见过的三岔路口,后来有一次成年后的我跟我爸发生了差点爆发肢体冲突的争吵,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关于这个路口发生过的模糊记忆:我很小的时候,坐在我爸骑的自行车上,脚踝被卷进了自行车轮中。因为这个疏忽,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得到了我爸全然的关注。而这个事件被模糊后,意象化成了那个「路口」,因为我时刻希望向我爸证明,我不选择理科、我不想走他学习机械的路、我只想做一辈子的文字创作者。

但是因为这一场精神弑父的事件发生后,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场景。很有趣,我到现在仍然可以清晰地描绘出那个路口的模样,但脚踝被卷入自行车的事件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因为我很少把它拿出来反复讲述

反复咀嚼的故事,会让讲述者不自觉地美化和再造故事,从而将记忆篡改为对自己更有利的剧情——这里指的有利,并不一定是说自己才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在这样的故事里,他可以经历更多的「痛苦剧情」。

这并不是一个悖论,一个人越是加工某项记忆,他对于故事的逻辑表达能力就越清晰,讲出来的故事就越完整越细节,从而营造出另一个表象——我记忆深刻,所以我记得细枝末节。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强调这是他第一次「讲」这个故事,而他的记忆反映出完整的逻辑表达能力,那很有可能意味着他在编纂故事。


如数家珍的痛苦

最近录播客,来了一个想找我们聊聊天的朋友。她说起了她的故事——她未成年那会儿,跟一个大自己八岁的年轻男人在网络聊得火热。他们第一次网友见面,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于是这种「好感」就构建了他们最初的关系。几年之后,男性从朋友圈得知女孩来他所在的城市旅游。他们又一次见面,但是这一次男性表现出了主动,甚至通过有些违抗女孩性自由的方式,对她上下其手。从她的描述中,她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这是第一个矛盾点,她可以细枝末节地记得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但她刻意地模糊了这段类似性侵的记忆,有可能是她对此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说个题外话,因为这段经历,导致女孩无法再跟男性接触,对男性充满恐惧,从而发生了性向的转变。

就算是如此巨大的伤害,她在当下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馈」,比如报警。于是他们的关系继续,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继续在朋友与恋人的界限里保持着暧昧关系。第三次,男性因为女孩的朋友圈,再次得知女孩就在自己城市附近的城市定居。他们再一次见面,女孩称自己鼓起勇气询问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因果,男性并没有逃避,直言不讳说自己不知道她当初的表态是在「拒绝」。于是女孩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导致了误会的发生。女孩开始向男性反复确认,他们彼此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目的性极强的男性其实需要的只是做爱的结果,所以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最想听的话是什么。于是当晚他们又一次发生了性关系,在性关系之后他们的关系再次回归到「朋友」状态。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还要保持关系?

他们再一次见面,是女孩生日时,告诉对方自己怀上了对方的孩子(因为上一次见面的结果)。在她的描述里,他说对方很冷淡地询问她「什么时候处理掉」。她开始了各种强情节的幻想,比如自己生下孩子、或是自己养育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抢走了自己的孩子。但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们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

到现在她还没有彻底删除这个男性的联系方式,她的理由是,她希望得到最后的「真相」,比如自己就是他被玩弄的女人的其中之一。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点,她一直想要找到对方「已婚」的证据,理由是她觉得这样自己更好接受一些,是因为对方有婚姻的约束,所以到最后无法选择自己;但当她得知对方根本没有结婚的时候,她陷入了自我否定,即自己已经跟他发展了这么多强情节,甚至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但是对方也还是「用完就扔」,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她其实很难接受的是自己的「存在性」被否定。

她讲述的故事,比这段概要还要细节,细节到花了接近2个小时的时间。


痛苦是存在的养分

我们发现她在故事的描述中,会对那些对她造成「伤害」的情节、对白、行为,都能够非常细致地描述出来,对这个曾经对她造成「伤害」的男性,却很符号化地做出了一些表象的描述。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人在回忆具体事件时,本身会有关于人或事的侧重点。特别是当一个「人」作为主角,与自己发生剧情时,如果这个人刻骨铭心,那么对于这个人就会以「个体」存在,而不是一些标准的「符号」。所以只有当人在侧重事件,特别是事件带来的感受时,剧情演进就变成了记忆加工的关键点。也就是说,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有点像是烟花爆炸前的升空一样,让人们(特别是讲述者自己)充满了期待。

对人的「符号化」可以优先排除「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发生,比起人,她更在意剧情发展,她也在讲述自己故事之前,反复强调这件事很狗血、这件事跟自己的心理医生也造成了「打击」导致心理医生帮她骂了两个小时……

结合最开始提到的记忆对故事篡改和反复咀嚼这件事,我们渐渐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物原型——她就像是失去了女儿珀耳塞福涅的地母神得墨忒耳,她在敲击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寻找着女儿的踪迹。痛苦是支撑她存在性的关键,无论是她讲述的与这个男性的故事,还是她在改变形象之后与女性谈恋爱的故事,她能够记住的和总结的都是「痛苦」的。

痛苦其实是最「表象」的东西,但是往往这类「痛苦容器」,会将它作为「底层」,注册它的个体标签、来推导自己的行为、甚至推卸责任。这就是难以拆解直面的关键,一旦要拆解痛苦的底层逻辑,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来自于原生家庭的痛苦,于是这些痛苦就变成了自洽系统,变成更加坚固的防御系统。

寻找另一个「存在性」确实是解决这类事件的方法,但另一些「存在性」的寻找其实是需要通过长时间积累的,比如从激素水平而言是提高血清素和内啡肽、从行为来说是需要「作品」来具象化存在感。而要切断痛苦带来存在感的路径,其实跟「戒毒」没有太大的差别。


避免沦为痛苦容器,其实就是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真的没得选吗?」

有的时候,我们会用代价说服自己,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是另一个选择会切断所有强情节的痛苦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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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站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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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法消失时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哔哩哔哩今年联合推出的《中国奇谭》在网络上收获了大量好评,一共八集,我花了几个周末追完,感觉都非常不错。印象最深的是前四集。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最幽默,第二集《鹅鹅鹅》最具艺术气息,第三集《林林》最有故事性,而我最喜欢的也是勾起回忆的则是第四集《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

当魔法消失时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哔哩哔哩今年联合推出的《中国奇谭》在网络上收获了大量好评,一共八集,我花了几个周末追完,感觉都非常不错。印象最深的是前四集。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最幽默,第二集《鹅鹅鹅》最具艺术气息,第三集《林林》最有故事性,而我最喜欢的也是勾起回忆的则是第四集《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

这集名称咋看莫名其妙的动画实则是一首九十年代的乡村怀念诗篇,它从儿童的视角讲述了乡村的变化。主人公作为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小孩,他看到自己有三个影子,看到妖怪给大人帮忙,看到傻子王孩儿每天在等公交车,看到年轻夫妻到土地庙求子,这些都充满了奇幻色彩。直到有一天看到乡村巴士载着妖怪、土地公公、王孩儿走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冬去出来,农村的奇幻逐渐褪色,变成了坚硬的土地和象征着城市文明的公共厕所。作为八十年代的农村生人,我看完后颇有感触,这描写的就是我儿时的记忆呀;那些神奇和魔法,只藏在儿时的记忆深底。

我出生在江南小城下的一个农村,铜陵县一个叫「斗」门村的小村庄,这个「斗」字在电脑里打不出来,是「石」字旁加「斗」字组合,现在已经改名成犁桥村。十二岁之前一直生活在那里,几乎没有离开过。那时候我对世界的认知就是家乡的方圆五里地,再往外的世界属于书本和电视。儿时的记忆里农村的生活是和谐的、温暖的、色彩斑斓的。农忙的时候,一家子的人手不够,邻里间会互相帮助插秧、收割、打谷,一天劳作下来由农忙的一家请帮手们吃饭,准备了一桌的菜。这时候我们这些小孩会很开心,因为有平日里吃不到的鱼肉,端着碗,插在大人的座位隙缝里夹菜。农闲的时候大伙则集中在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或下象棋、打麻将、出去钓鱼。我喜欢夏天的时候跟着大人们去钓鱼,在篮子里装上喜欢看的连环画,下雨的时候就躲在鱼棚里看书,听着雨点打击荷叶的声音。最开心的还是过年、端午这些节日,一大家族的人聚在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家,熬糖浆做冻米糖、蒸粑粑、裹粽子,一大家子很热闹。还有洪汛期时,大人们急着搬家到山里,我则兴奋的很,像是在旅游(那时候还没有旅游的概念)。儿时的记忆里连梦都是彩色的,梦见火烧云布满了天空,梦见彩色的伟人画像在天上飘。

小时候家里的屋子很小,所谓的客厅只摆了一张八仙桌和一个大水缸,除此走路都要侧身;另外只有一间卧室,也只能放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老屋很老,墙上的砖经过风吹日晒都已成了土砖,有一次夜里下大雨,墙倒了一大块,砸到了床沿,我朦胧中醒来,然后又沉沉睡去。还有一次冬天,睡觉时碳火桶烘衣服,衣服掉进炭火里烧了,我从睡梦中被烟呛醒,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火灾。现在想想这些事都很危险,不过在儿时的印象里都算是些小插曲。更多的记忆在隔壁爷爷的家里,爷爷的客厅比我家的大,还摆了一张竹床。我喜欢躺在竹床上,看着墙壁上的石灰印记,那些图像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了将军、神兽,组成了想象中的神话故事。

我的记忆里还有一只猫和一只狗。有一次收到一期《儿童画册》,清楚的记得有一页画着一只黑猫,四脚踩着四只老鼠,嘴巴叼一只,尾巴卷一只,当时就觉得这是按照我家的黑猫画的。农村老鼠多,一到晚上就听到老鼠开始活动,吃谷仓的粮食,啃衣服和棉被。后来养了只黑猫,那只黑猫抓老鼠可厉害了,不多时家里的老鼠就给抓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去邻居家抓老鼠。不过这只黑猫抓老鼠厉害,却不会养育子女,先是生了三只小黑猫,后来又生了两只小花猫,最终因为没有奶水喂养都没有活下来。爷爷家里还养着一只大黄狗,我上小学后它就每天早上送我到村口,下午又在村口接我。这一猫一狗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两位朋友。

村口有两只石狮子,据传是清朝时候留下来的,还有关于它们的故事。据说胡家先人出了一位很厉害的将军,他一人单枪匹马,枪挑石狮砸向敌人,大胜敌军。石狮成为了儿童们的游乐场,顽童爬到石狮头顶,有时还将它推倒,一点也不尊重这祖先留下的宝贝。石狮子所在的地方原来还有座祠堂,不过在特殊年代像很多地方的祠堂一样被拆的干净,只有这两座石狮子每天蹲在村口看日出日落。

像动画片中一样,我们村里也有个跟王孩儿一样的傻子,是个女孩,比我大四五岁;但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傻,只是比同龄的小孩智商低。别的小孩不愿带她玩,她则经常找我玩,后来母亲叫我不要跟她玩,仿佛「傻」是会传染一样。农村里人们总是保持着一些迷信的观念,像是对大自然的敬畏。比如不能一个人去河里游泳,因为有水鬼会把落单的人拖到水底,用泥巴封住人的七窍。小孩生病是受了惊吓丢了魂,要轻拍着小孩喊他的名字把魂叫回来,有时候还要走小孩走过的路,一路走一路叫。有一次晚上发烧,我做了一晚上奇怪的噩梦,迷糊中只听见母亲喊我的名字,第二天病真的就好了。

这些神奇的魔法似乎每天都在发生,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眼前的乡村已不是记忆里的乡村,魔法消失了,傻女孩也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可能是在上高中后家乡的石狮子被偷后,也可能是在上初中时黑猫死的时候,甚至更早先小学的时候大黄狗被毒死的时候,总之有种种迹象在预示,只是我年龄尚小,并不知道这些事件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有位年龄很大的姑奶奶,经常会说「人心坏了」,她可能在说她的儿媳,也可能在说村里甚至村外的人。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听说有外地人在邻村毒狗,后来有邻居发现我爷爷家的大黄狗被毒死了。农村里养猫的人少了,因为村民觉得老鼠药更管用,黑猫的死就是因为吃了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一天晚上我和母亲看到猫不停地咳,想要吐的样子,给它喂水也不喝,当晚就没了。母亲将猫的尸体挂在屋后的柳树上,这也是农村里的一种迷信,因为不能让猫死后埋在土里转世害人。石狮子则是在一个夜里被偷,据说是从外地来的卡车将石狮子装走,还有人说村里的一个无赖做了内应。无论如何,石狮子再也没有被找回来过,原址上后来又重建了一座祠堂,过年祭祖又开始时兴。

魔法的消失可能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候年轻人逐渐出去打工,过年回来会带上很多年货,过几年都建了新房,村里人很羡慕,于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门打工。我家邻居有两个兄弟,老大二十五六,老二二十出头,都没有结婚,在农村二十五还没有结婚就会被人议论,主要是因为家里穷。后来老二也出去打工了,过了三年才回家。以前老二在家无事,经常陪我下棋,他走了之后我就少了位棋友,于是象棋技艺就再没什么长进。老二回来后,跟别人家的年轻人不同,没带啥东西回来,也没建新房,被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老二回家后也没再出去打工,于是又找我下棋,跟我聊天,讲述他的打工经历。他说去了南京一家大饭店打工,从后厨帮手做到了厨师。饭店老板的女儿喜欢他,他们谈起了恋爱。可是老板女儿的哥哥不喜欢他,反对他们交往。有一次带了一帮人要打他,他在厨房挥舞两把菜刀剁肉,那些人不敢上前。还有次在外面被一群人包围,老板女儿跪下求她哥哥并帮他脱身,他跑了几里地才逃脱。后来老板女儿忍受不了家里的压力,还是跟他分手了,他连工钱都没领就回老家了。我对他的经历表示同情,但村里人认为他在吹牛。很多年后我看古惑仔的电影想到,如果遇到这样的导演说不定也可以将他的故事拍成电影呢。

我不知道魔法是怎么消失的,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乡村巴士带走了傻女孩。大约是我在上初中或高中的时候村里有了中巴到县城,就是电影《上车,走吧》里的中巴车,而在此之前只有三轮车,更早先的时候都没有载人的交通工具:要么走几十里地到县城,要么等空载的拖拉机。小时候坐过几次拖拉机,我站在拖拉机的框斗里,闻着柴油和黑烟,这种经历估计现在没人再有了吧。中巴从犁桥街上发车,这条街是临近几个村的汇集点,有一家供销社商店,一家打铁铺,两家理发店,还有两家小卖部。早上的时候则会摆出几个早点摊位,卖包子和油条。小孩们喜欢在街上打闹,那个傻女孩也经常在街上溜达。我上学之后就很少再跟她玩了,后来在街上也看不到她。再后来听说她嫁(卖)到了不知道是云南还是贵州,总之没有人再提她,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

当魔法消失的时候,厄运便开始降临。起初人们并不相信,直到一件件事情的征兆开始显现。村子里有几条河流,河水曾清澈见底,夏天时候那是儿童们最欢快的游乐场,我们潜入水底扣鹅卵石,有时候还能发现古代的铜钱或银钞。后来在我去县城读高中,放假回来发现河里都长满了水藻,那些绿色的蓝色的红色的水藻,堵塞了整个河道;再后来,连水藻都干枯了,只剩下淤泥和恶臭。村里的年轻人也待不下去了,以前打工的年轻人会回家盖房子,盖两层的楼房,而后来去打工的年轻人都在县城里买房,村里面只剩下老人和小孩。我熟悉的那些长辈们都在变老,在消失:消失在冰冷的河水里,消失在萧瑟的田埂上,消失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后来母亲生病去世后,童年的魔法以及记忆中的乡村彻底消失了。

我看了两遍《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细细体会那种淡淡的忧伤。死去的狗子身上长出的绿叶,咋看有那么些致敬宫崎骏《幽灵公主》的意思,但实则是满满的小学课本的插图风格。那些插图的课本呀,都随着小时候背着的单肩帆布挂包消失在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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