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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宫斗剧

宫斗类型电视剧是怎样的影视形式?

它本身需要建构在历史的框架中,但又不会着笔力描写帝王政治,文武,百姓。所以历史更像它的背景音,具体讲什么故事完全看编剧如何发挥,但宫斗的「斗」就体现在剧中演员已经完全遵守了女性独立意识觉醒前的叙述方式

这也决定了此类型的电视剧并不会在剧情上有过多创新,无论在主线有多少的附加情节,最后总会演变成多位女性为某一男性勾心斗角的「权利」斗争,类似「小三斗正室」。

而观众爱看的也确实是「权利」斗争的过程。

言而简之,此种类型的影视作品本质上是反女权的,因为它们再次唤起了人们脑海的旧秩序,唤起了那个女性并不作为独立个体生存时代下的历史记忆。

但从受众形式上来说,宫斗剧却又与超级英雄题材类似。

一个是给女性看的公主梦,一个是给男性看的拯救世界英雄梦。而后者要优于前者的一点在于超级英雄电影体现了现代电影工业的较高水准。

如若一味指责一项有争议的影视作品,确实就失掉了探讨其背后存在机制的可能,或者会忽略关注「为什么会出现这类作品」和「为什么人们又喜欢」这样更有营养的问题。

在经济学范畴内,问题二本身就已经回答了问题一,因为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人们喜欢看,所以就会有人拍。

但实际上却又落入了犬儒的陷阱。

尽管在展现形式上,宫斗剧对历史的还原性不高,但还是以历史剧的形式展现出来。所以或许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会更好——为什么历史正剧逐渐被宫斗剧所取代?

这或许和审查有关。

以前出现过优秀的历史影视作品,如《走向共和》《大明王朝1566》等。

它们对比宫斗剧最大的区别就是将描写重心放在历史进程上,比如会刻画某件知名的历史事件,从参与其中的帝王,文武到百姓之中试图还原整个历史过程,并从中建构立体的人物形象,一改我们所熟悉的「样板戏」刻板印象,即好人和坏人开篇就写在脸上。

这也是所谓的还原历史最有力的一种方式,多机位展示一个人所具有的不同特征,脱离了非黑即白的二元论叙述体系。

但和宫斗剧类似的是,他们也会根据剧情需要做出相应的历史改编与夸张强化,比如《大明王朝1566》中的「改稻为桑」。

嘉靖晚年,财政吃紧,亏空严重,朝廷急需开源节流。时任内阁首辅严嵩蹦出来,提出这个改稻为桑的法子。他算了笔经济账,认为改稻为桑能大大提高财政收入,又能应付答应洋人的丝绸订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嘉靖听后大喜,同意改稻为桑,同时嘱咐不要加税,以示对百姓的关照。

纸面上看,改稻为桑不仅提高了朝廷收入,还振兴了整个织布行业,但坏就坏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坏就坏在层层下推、不断变味儿。

嘉靖关心能否增加财政收入,而官员关心从中抽成和取悦君主。

「今年青苗已经下去了,要改桑只能等明年,你现在就让我改,不改就毁堤淹田,现在改桑,到时候没粮食吃,饿死了找谁去?难道去吃桑叶吗?朝廷哪能这样做事?」

最后通过此事演变成皇权太子,严党等多方势力斗争的政治戏,而百姓则成为这场闹剧最大的牺牲品。

《大明》很多地方对比历史有夸张的地方,但从一部艺术作品的评判标准上来说,实为不可多得。

讽刺本是艺术表现手法中较高明的一种,它不会明讲某某不好,而是将话的含义尽量隐晦,在点破与不明说之间把握一个较为妥当的尺度。受众听懂后也会会心一笑。

但针砭时事,以古讽今在当今艺术创作空间留的余地已经很少了,甚至几乎没有。「恶毒的针汁银鱼」是不可以存在的。

制片方考虑一部剧最大的点在于能否收回成本。至于其他的暂且先放下,如果拍完一部作品后不知道触碰哪根神经,播都播不了,到时饭钱都发不出来,何谈文创。

既然在文创这个行业要考虑那些本不必考虑的事情,那还不如寻求最安全的叙述体系。

所以很遗憾,文不再载道。

对公共议论空间的压缩或许也可以解释当下网络环境暴戾丛生,阴阳怪气的现象。

原本的发声平台逐渐缩小,明星又如履薄冰,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那言论的怒火只能化于公共空间,你骂我,我骂你来宣泄不满。

总的来说,宫斗剧满足了大部分女性观众的「公主梦」,这本无可厚非,但遗憾是,文创作品也逐渐退出「文以载道」的历史范畴,弱化了人们对公共事务的关心以及向更多的文创工作者指明了这种最安全的创作方式,以后也就更难看到针砭时事的优秀历史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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