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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在投毒时,在毒些什么?

连日来,广州各地陆续有网友在社交平台反映,自家宠物狗遭投毒身亡。一名位于广州荔湾区的犬主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她养的两只宠物犬于11月8日晚被毒害。据她了解,同一时间段内其遛狗区域至少有6只狗中毒。截至11月20日,广州超40只宠物狗疑似中毒死亡。

——中国新闻周刊

对宠物投毒的事件会让我特别关注,不仅仅是因为我养狗,也因为养狗之后催产素被提高后会莫名地担心,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藏着太多“隐含信息”。于是,我才用了标题这样的句式:

当人们在“投毒”时,在“毒”些什么?这个“毒”可以更换成各种人身伤害事件。


为什么要毒狗?

中国大陆的刑法学里,认为犯罪由四个要素构成:犯罪主体、犯罪客体、犯罪主观和犯罪客观。公共场合投毒毒杀宠物、流浪动物的法律一直很模糊,特别是当投放的毒物并不属于违禁品、不会对人体造成人身伤害时,这种投毒行为并不会触发犯罪。宠物可以以“私人财产“”的方式得到保护,但流浪动物本身并无法受到现行法律法规的保护。

很有趣的是,如果你搜索“投毒毒狗”的词条,可以在各种新闻最下端的评论看到两极化的评论。有认为应尽快完善立法保护宠物的,也有认为宠物狗就应该被赶尽杀绝的。保护狗和虐杀狗一直是极端共生的事件,特别是当人们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时,一句“杀尽所有狗”确实满足了逞口舌之快。

一些讨厌狗的人,会有原本的历史原因导致的心理因素。这种害怕和恐惧是生理级别的,加之新闻对于狗伤人的报道,这种恐惧会因为信息偏差更加严重。

另一些讨厌狗的人,或许是后天因素造成的。比如宠物扰人、贫富差距、社会等级差距、尊严受损等等,狗变成一种符号激发了当事人的某种情绪反应,导致错误认知并引发了对应的行为。

狗作为一个“弱势”符号,对它的虐杀既能“安全”地满足尊严感,又能充分地体现自己对生命凌驾的快感——只是因为这群人足够“懦弱”,所以才不得已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满足他们卑微而易碎的尊严。同时,这一类人又是非常容易被煽动的,例如“养日本柴犬的人不爱国”,他们很有可能会拿起U型锁,砸向养柴犬的主人。

所以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需要弄清楚当事人对于“狗”是一种具体的恐惧,还是对于符号的厌恶。所以投毒本身,犯罪客体就变得复杂。


从犯罪者思维的角度来理解毒狗

代入一下,如果你是一个针对动物投毒者,你希望发生怎样的结果?当然是希望有宠物陆续死亡,这样才能体现犯罪者的“存在性”。为了造成更多的死亡案例,投毒的方式、投毒的区域就成了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犯罪客体既然是“动物”,那么动物什么时候出没、以何种方式出没就是必须要研究透彻的。所有小区投毒、宠物狗聚集场所就是最好的投放区域。比如广州发生的群体性毒狗事件,投毒地点就是在宠物狗经常聚集的草坪上。

针对“狗”这个犯罪客体,投毒者需要观察狗的习性,才知道哪些路径是多数人遛狗所选择的;或是每晚大型犬的主人会固定在小区某个区域出没,导致大型犬吠叫扰民。这个时候,投毒的“主观”因为针对的是狗,他们会尽量避免和狗主人进行接触,因为犯罪在狗被毒死时就已经完成了。

但是针对“狗主人”这个犯罪客体,投毒者则是对个人乃至符号的理解,比如这个人常常出没什么地方。但这里有一个比较尴尬的点,一些富人所居住的高端小区本身有严格的门禁系统,这些因为仇富而想要虐杀富人宠物的人,压根儿连小区门都进不去。另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在狗活动进行投毒的,犯罪者是针对一个群体符号进行投毒。

因此按道理来说,他们本身可能在任何地方投毒,特别是狗出没频繁的地点。这时我们需要引入另一个“规则”,来理解犯罪“成本”。


如何评估投毒的危险程度?

投毒事件并不算是“黑天鹅”,它本身因为有规律可循,所以可以通过以下几个要素来横纵评估危险程度。

  • 偶发性与频发性
    • 偶发性事件本身不具备“普遍性”,所以无须对此感到焦虑。偶发性事件有可能是宠物误食、农药中毒等非“主观故意”造成的;
    • 频发性事件需要分析所有的可能性,比如环境污染、持续地针对植物或昆虫的灭杀工作残留毒药,频发性事件一旦有人为干预,就可以得到阻断。例如饲主远离该区域,或是人为排除污染源,如无后续事件发生,则危险性较低;
  • 个体性与群体性
    • 跟偶发性类似,个体性事件需要分析宠物中毒的真正原因,否则无法倒果为因认定该区域发生了实际的投毒事件。针对个体性事件,需要对该区域进行持续观察,若偶发事件变为频发事件,则可以认定为是群体性事件;
    • 群体性事件最为严重,特别是在短时间内发生多起的,即群体性+偶发性事件,则可以认定为“投毒事件”。这类事件如果持续发生,则要重新评估该区域是否存在持续性的污染源;

所以,当发生一起“毒杀”事件时,并不用惊慌,饲主可以通过人为干预的方式,更换遛狗路径、或是为宠物佩戴嘴套的方式持续观察。一旦偶发事件造成了持续的群体性伤亡、或是变为频发事件,则需要考虑“投毒”的可能。


不要忽略投毒事件里的“干扰事件”

所谓的“干扰事件”,是导致上述的评级变得“严重”的,但是跟投毒毫无关系的事件。这类事件本身又是一种“人性游戏”。

一类干扰事件,是饲主意外或故意造成宠物伤亡后,为了降低负罪感,将个体偶发性事件伪装成“投毒”,将责任从自己转移到不存在的“第三方罪人”。当谎言说一千遍之后,他自己也会把这个谎言当真,觉得自己的狗就是被人投毒致死的。

另一类干扰事件,需要“绕一下脑子”。一个人因为恐惧自己的狗会被毒死,所以他先在小区投毒,造成了别人的宠物被毒死,从而觉得事件已经发生,自己的狗可以得到保护也可以免于被毒死的可能性。这件事看上去很“抽象”,其实它和赌徒们觉得“已经七轮没有出现过6了,那么下一轮一定会出现6”是一样的赌徒谬误。同时,这类人因为替代性防御机制,将对某一事件的恐惧通过制造或促成事件的发生转移到他人身上,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所以只要发生了自己最害怕的事件,那么事件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两类干扰事件一旦进入到数据之中,就会抬高投毒事件的严重性,从而造成更多人的恐惧和焦虑。


好了,现在你可以把“投毒”换成任何一个群体事件了,这样就更好理解这件事的底层逻辑

比如,把“投毒”换成“网暴”——当人们在网暴时,在网暴些什么?

夜骑开封——集体春梦的REM

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

对付郑州大学生集体夜骑50公里前往开封的事件,最终还是用老三样的方式给“封控”了——封锁道路、共享单车平台设定限制、以及“敌人就在人民群众的内部”——骑行队伍之中混入了煽动颠覆情绪的境外势力。

今天不是来讨论夜骑开封这个社会事件的,而是来聊聊里面的底层逻辑。


不知道你在学生时代,是否参加过高考前最后的“疯狂”,把自己这整整三年整理成册的试卷、练习册、错题本、参考书都从教学楼里抛出窗外,让它们象征烟花来庆祝自己即将成为“大学生”,正式进入成年人的世界。反正我玩过,但用另一种方式玩的。

我记得那是高考前的最后几天,因为要将大楼设置为考场,我们不得不搬迁教室。因为想到两天后要高考了,带再多的试卷参考书,一没时间看二是太麻烦,还不如就直接扔掉。怎么扔,就成了学生们的游戏——第一个将试卷抛洒出走廊,落入教学楼天井的同学,散落的试卷吸引同学们的目光,于是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年级主任拿着大声公在一楼叫嚷,说凡是扔过垃圾的人都要受到警告处分,不要为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活画上一个不完美句号。

越是这样叫嚷,抛洒游戏变得更加热烈。老师也纷纷从办公室出来,制止自己的学生。这里面也有“清醒”的老师,他放任自己的学生扔试卷——这是压力的释放,毕竟整个三年学生都在规则之中喘不过气。我所在的班级因为被班主任喝止,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办。直到我看见同一楼层的“尖子生”也开始扔试卷,我一声令下自己班的同学也可以开始扔试卷了。班主任对我气不过质问我为什么要瞎指挥。

我回答老师:尖子班的学生也扔了,现在规则已经法不责众了,没办法再树立典型了。

班主任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但又实在找不到惩罚我的理由——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扔过试卷。

这场集体狂欢,或许就是因为被压抑了三年的学生,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只是我那个时候留下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所谓的“好学生”,也会加入这场狂欢。一个把自己的试卷、笔记如此珍视的人,居然会在最后一刻扔掉自己的珍贵——这是一场多么荒谬但美妙的仪式啊!


回到夜骑开封的事件,最开始也仅仅是四个学生为了吃新鲜的汤包,骑共享单车从郑州去了趟开封,在社交媒体记录了他们的行为和感受——“青春没有标价”。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开始效仿,直到11月初,这场狂欢被紧急叫停。郑州许多大学一夜之间回到了疫情三年的封控状态,夜不归宿需要申请、出门需要请假等等。

这件事的结构像极了学生时代抛洒试卷进行狂欢。就连里面“反对”的声音也一模一样。夜骑开封的事件发生后,有大学老师在微信群公开批评此事件:

“河南作为教育贫困省,一帮子移动造粪机无所事事,别人在卷四六级,GRE,TOEFL,雅思,实习,计算机考级,这帮xx花着父母的钱放飞自我毫无人生规划,典型的酒囊饭袋!”

这位老师还是没想通一点,与其直接评价和辱骂学生,应该换一个思路,为其他人梳理“攻击”典型——只需要在其他大学树立起“我跟河南大学生段位不同”的地域攻击思想,自然而然就有一群人因为优越感开始通过挞伐“夜骑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卷四六级、GRE、TOEFL、雅思、实习、计算机考试是“对”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夜骑的大学生,他们认为自己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特别是当跟着一群人边骑车边呼喊口号、唱歌欢笑才是青春该有的热情。很多人甚至是因为发生了上述老师辱骂学生的事件之后,他们更加热情地加入夜骑大军之中,以此对抗老师这个符号。骑行的队伍里也不乏存在“小粉红”,高举国旗和统一台湾的口号,但也有人高举“自由”的标语,认为青春是不应该被封锁在大学之中的,这些因为夜骑出现的“衍生品”开始让人们类比了很多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事件——例如文革时期的红卫兵大串联、八九年学运等等。


我反而觉得夜骑开封这件事跟这些历史事件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文革时期的红卫兵大串联并不是自发的,而是先有领导人的口号,才有了全国红卫兵到处流动导致运输、城市甚至是经济瘫痪的情况;而八九学运本质上是存在某种“政治诉求”和明确的“靶向”;夜骑开封更像是一种“证明”,一个大学生为了证明自己的青春无价,从而选择了一种“看上去不会给他人造成困扰”的事情,否则他们不会选择在夜晚甚至是半夜出发。

夜骑虽然只有50公里,但这件事的结构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超过4500公里的跋涉——横跨美国东西。20世纪40年代末至50年代,横跨美国东西的旅途成为“垮掉的一代”最为浓墨重彩的象征符号。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完整地记录了这段旅程的情形和心路历程。这群人在路上到底在寻找什么?

“垮掉的一代”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探索精神、反叛主流文化、追求自由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存在”就是心理学里所谓的“身份认同”,这种身份认同不仅仅是自我认同,我通过一次骑行挑战了一个体测1000米都跑得气喘吁吁的自己,也通过群体行为被更多人所看见,而形成一个乌合之众抱团取暖。而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在他们还没有正式进入社会之前,他们的“身份认同角色”仍处于混乱状态,所以寻找“身份认同”就会变得更加的“多样性”——抱歉,这里的多样性并没有贬义。毕竟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搞过各种奇怪的“仪式”。

另一方面,从大脑的发育来讲,25岁之前前额皮质仍在发育之中,因风险评估和控制力并无法成为年轻人首要的“约束”,所以他们会偏向于通过高风险、刺激的方式来寻求新奇的体验。

再进一步,就是“反抗权威”。“垮掉的一代”在社会压力之下,被认定为“一无是处”,为了反抗这种主流思想,他们必须通过某些方式证明自己的能力、甚至是与他人完全不同的“活着的意义”。夜骑的大学生如果没有那段老师的辱骂、网络上的嘲讽(和支持),他们的队伍不会从一开始的四个人壮大成成千上万。他们在证明自己的同时,也在反抗某种意义上的权威。


夜骑行为被制止后,其他城市也开始有了效仿的行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大学一定会陆续出台“禁止骑车”的相关规定,而在这种“荒谬”的时代背景之下,高压带来的结果一定是迸发出更加荒谬的仪式,来对抗这些规则——就像是三年疫情的最后一年,它的荒谬性在2022年的上海达到了高潮——所以今年上海禁止了万圣节。

对此,我提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词眼——“荒谬”。哲学家加缪认为“整个世界都是荒谬的”,因为这种荒谬成为我们痛苦的来源,解决办法就是“活在当下”,如果对未来的期许感到迷茫,那不如此刻全然地活着。对未来迷茫的大学生,看上去拿着文凭毕业就可以顺利进入社会,那不过是他们失业的起点,于是这种对未来的迷茫,让他们选择了在当下全然地活着——一次50公里的骑行,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他们既通过这个方式证明了自己,也找到了乌合之众抱团取暖,甚至还可以通过超越个体的方式对抗权威……我相信,这个50公里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会变成在中国版图上的4500公里。

这种关于荒谬的哲学理论,反过来解释了我高中时留下的那个疑问——为什么“好学生”也参与抛洒试卷的游戏里——因为在那一刻他们也在尽情地享受当下,荒谬的是什么?或许是应试教育塑造的畸形、或许是被扼杀的关于自由的幻想、亦或许是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只会追求分数再也没有别的追求……


最后需要解释一下,之所以我把开封夜骑称之为是“集体春梦的REM”,是因为我觉得这或许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所谓的REM,就是人在进入深度睡眠之前的快速动眼期,人们会在这个睡眠区间开始做梦,大脑非常活跃甚至会带动身体出现轻微的抽搐等等。

夜骑和“垮掉的一代”横跨美国东西一样,是一场关于“流浪和寻找”的旅行。流浪以及自由都是集体无意识的体现,而在如今这个大时代背景之下,就业率、失业率、经济下行、社会稳定性出现裂缝等等情况造就的“压力”,让这个集体无意识有了一个具象化的“仪式”。

夜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行为罢了,只是因为它的行为带动,像是一场春梦前的抽搐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还无法醒来,那就会真正的堕入那个再也醒不过来的深睡之中。

无梦、也无望。

以牙还牙与遛狗

遛狗的时候会听到许多有趣的对话,比如下面这段。

路过一对父子,儿子大概只有4岁,正在读幼儿园小班。从父亲的口吻中大概能推测出儿子在幼儿园受到了欺负,而且还是被用嘴咬的方式欺负。于是爸爸用非常严肃的方式对儿子说:

“你还有手、你还有脚、你也有嘴,下次再这样,你可以用手掐他、用脚踢他、用嘴咬他,否则你只会被欺负。”

儿子坐在自己心爱的小自行车上,听着爸爸的教诲,不知道他是否听懂没有,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个类似的案例。

我认识童年生活非常幸福的人不多,唯一有那么一两个,他们的童年和原生家庭简直可以作为“正面案例”。其中一个女性,她的童年几乎没有受过责骂,父母给足情绪价值和关注,在成年之后,她也成为在家里和职场上(事业单位)可以给足他人情绪价值和关注的人。

有一次,她和班上的男生发生矛盾,男生准备用武力解决的时候,被这个女生“反杀”。后来,男生家长领着孩子上门讨要说法,见带着伤哭得稀里哗啦得男生,女生的父亲非但不领情,还用一句话就给对方怼回去了:

“我家女儿不会打人,就算是,你该反省男孩子为什么会被女生欺负。”

重德的人向来讲“和谐”,就算两个人打得死去活来,最后也得和稀泥的方式各打五十大板。所以我收集过太多案例,都是孩子在学校被欺负,家长竟然反过去责难孩子——“要不是你有问题,别人为什么会打你?”

还好这种“诅咒”在这一代孩子长大成为父母之后得到了阻止,至少跟我同龄的父母,他们在得知孩子在学校受欺负后,一定是杀到学校指着老师的鼻子骂,还非常善用网络,以“公开校园霸凌”的方式要求学校给出一个合理说法——再不济,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父亲一样,至少要学会“以牙还牙”。


小区有很多不牵绳遛狗的阿姨。对付这一类人,“攻击”狗是没有用的,得从内部逻辑让阿姨自我攻击。

为什么阿姨养狗,特别是泰迪,都不愿意牵绳遛狗呢?在之前《养狗轶事》里留了一个闭环,狗主人之间存在某种隐形的鄙视链:

牵绳遛狗>不牵绳遛狗。不仅仅是我,牵绳遛狗的人都会避免自己的狗跟那些不牵绳的狗互动。当然,不牵绳遛狗的,绝大多数都是养泰迪的。然而,他们内部自己还会有一套鄙视链,就是不牵绳泰迪(他们认为是听话)>牵绳的泰迪。

泰迪不牵绳、会听主人的招呼就变成了一种“聪明标准”——不过需要正视一下,泰迪犬的智商确实很高,在小型犬里处于排名靠前的。狗当然不知道这些“标准”,是因为主人自认为标准存在而有了不牵绳的规则。所以与其攻击狗,不如利用这个“标准”精神攻击狗主人。一句话就可以:

“你狗不牵绳啊?养的是野狗吗?”

这句话可以从根本上攻击两件事——不牵绳遛狗不文明,以及你的狗并不是你引以为傲的狗儿子。之所以这一招有用,因为这个底层逻辑我已经成功过好几次了。

有一次,一只不牵绳的泰迪一直缠着我家狗疯,我最后忍无可忍质问狗主人为什么不牵绳,她笑嘻嘻地回答说“今天忘记了”,我回应“就今天?我从来没看你牵过绳,以为你养的是条野狗”,这句话立马刺中了泰迪阿姨的内心。她追着自己已经玩疯的狗,想要抓回来。好不容易等我离开,因为觉得这句话没有办法回击,就对着另一个不牵绳遛狗的阿姨阴阳怪气地喊话:“你看,牵绳的人都是这种素质。”我继续回怼:“对啊,素质低的都不牵绳。”因为有路人的见证,她们俩很快意识到自己是理亏的那个,抱着自己的狗灰溜溜地逃走了。


以牙还牙的目标很重要,小孩子之间打架,互相咬一口确实是以牙还牙,但是保不齐就会被对方家长得理不饶人。除非这件事用升维打击的方式,把它上升到“学校责任”,否则很难真正地以牙还牙——当然,有人会说这不过是小孩子大家而已。

另一个升维的方法,就是那个维护女儿的父亲所用的,打架是一回事,但是男孩子被女孩子打得丢了脸是另一回事,这件事一旦升维,责任就不是谁先动手了,而是“你为什么会被一个女孩打”——因为是他先欺负的对方啊。

至于正义制裁不牵绳遛狗的人,这是反其道而行之的降维打击。降维到最下三滥的手段,让狗主人自我攻击——你辛辛苦苦养一条狗,视为掌上明珠,家里来客人了还得给大家表演坐下趴着握手拜年。但是在我这里,用一个既定事实定义成是低劣的“野狗”,这个攻击不是因为我的主观评价,而是因为“你没牵绳”。


在这里,我也突然有了个思考,我好像极少会和男性狗主人发生冲突,是因为我“欺软怕硬”?

我试着回想了小区里面所有不牵绳遛狗的狗主人,几乎都是女性。唯一一个男性是因为他带着一条老狗,老狗已经走不动路他只能走几步回头看着它。男性遛狗牵绳遛狗,除了“讲文明”,还有比如以前提到的“控制狂”,他最关心的是对狗的控制权。如果从底层逻辑来讲,男性的原始动力是“尊严”,对另一个雄性的征服和支配是最直接的“尊严”体现,所以牵绳是保证狗在自己的控制权下。

反之,这个理论也可以推导出——一些男性在养狗时,无法接受狗对自己龇牙威胁。

而女性的原始动力是“爱与归属感”,他们对狗的爱本身可以超过“饲主与宠物”的关系,会用养孩子的方式照顾狗,不牵绳就变成了一种“爱”的体现。

所以,要让这两种人自我攻击,对女性说“你养的是野狗”,对男性说“你的狗根本不听你的”就行了。

一个彩蛋

“你怎么养一条日本狗,简直不爱国。”

“你让你老公打飞机*的时候别看那些日本AV**也算是爱国了***。”****

* 你老公宁愿每天在办公室厕所打飞机也不愿意回家交公粮
** 你在你老公眼里还不如AV女优
*** 这句话别轻易用,因为它从根源上毁掉了“爱与归属”
**** 这句话没有隐射的部分,请勿对号入座

台风眼与中央瞭望塔

出差了好几个地方来不及创作。途经上海时,刚好遇到了台风贝碧嘉的登陆过境。在酒店的全景落地窗算是目睹了整个台风的经过,通过最直观的感受具象地感觉到了台风的威力。整栋楼都在摇晃,钢筋水泥的承重柱甚至还发出了像是海盗船桅杆的吱嘎声。


台风登陆前,整个上海就进入到了全面风险预警状态,过境前当晚不仅演唱会延期、暂停了所有外卖平台、还封锁了道路,整个街道进入到死寂状态。很有趣的是,在风险预警状态之前,上海各大超市、便利店的一些食品物资被抢购一空。这一切的景象,太像几年前的那一次被很多人淡忘的“疫情封控”,整个上海进入到了停滞的三个月。

事后,我称那一次的上海是一次全国性的“社会极限测试”——如果上海作为中国现代都市通过了极限测试,那这一套系统或许可以推广到全国的任何一个大小城市的疫情封控。权力游戏替代契约精神,测试人们在一次封控规则里的承受上限。三个月,当上海再次解封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愿提起这段经历。那个时候,朋友莫莫无法理解——为什么上海人像是通通失忆一般,而他像是唯一记得那段荒谬经历的人,还因此获得了必须通过服药控制的PTSD的焦虑症。


另一场更大的、甚至更无人道的极限测试,发生在纳粹时期的德国。纳粹利用集中营对人类进行了各种维度的极限测试,从耐寒耐热、到饥饿极限、甚至是人体改造等等。人类作为动物的极限,在这种残忍的医疗实验下得出了各项数据——也正是因为这些数据,后世才得以系统性地认知人类的生物极限,它甚至是医学数据的重要来源。为了避免这些实验的再次发生,二战后,因此而诞生的纽伦堡守则,则通过道德的方式约束了所有人体实验。

但这些数据就此浪费了吗?显然没有——人们必须承认,这些数据作为人体生物极限,确确实实对后世的医疗提供了重要参照物。


回到社会,我之所以把上海的封控称之为“社会极限测试”,其本质和纳粹集中营对人体实验的逻辑极其相似。

它们都是在极限环境下对“人”进行实验,而前者是“人性实验”后者是“人体实验”;

其次,集中营首先以“控制与压制”作为基础,封控的内在逻辑也是控制与压制,通过监视行动轨迹甚至是“如果你们不听话我就停发物资”的方式,迫使人们遵守某种规则;

另外,封控和集中营,虽然本质不同,但都是由“个体”构成的“群体性规则”,个体承受的压力,特别是心理压力,都是一种极限状态。无法通过极限测试的人,会因为崩溃出现心理疾病、报复性行为、违背社会身份的荒谬行为(卡地亚零售总监为约炮在封控期间翻墙而出)、甚至是自杀。

同时,社会性极限测试和纳粹集中营人体实验,都对“后世”带来了普遍性影响和思考——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很多经历上海疫情封控的人,在解封之后都不愿提起这件事的原因。不是他们选择性失忆,而是我们意识到,这场实验的结果并不会带来一份“纽伦堡守则”的签署——以规范这样的社会性事件不会再次发生。所以这种群体性的不信任导致的,是他们会退缩到一个极限以内的标准之中,以最坏的打算思考可能性。


之所以会有这个思考,正是因为我再一次看到了上海在面对台风防控的情况下,抢空物资,整个城市通过急剧收缩的方式做到了全民调度,结果当然是成功地规避了台风过境的风险,但又从细微之中看到了人们对当年那“三个月”的恐惧——因为没有一个规则来限制这种“封控”会不会无限的2+2+2+2+2……

当然,很多人习惯性地用“结果是好的”来覆盖行为的程序不正义,比如他们会不停强调如果没有封控就会死更多人,来证明封控行为是“正确的”。但我在这里并没有讨论任何关于对与错,封控的程序不正义和结果的假设性之间看上去存在因果关系,但因为时间的单向性,我们都无法通过“如果”去证明另一个结果的对与错。

所以我在这里也不可能讨论“如果上海不封控三个月会不会更好”,而“社会极限测试”的提出,是因为这一次台风预警的城市反应和居民配合度,让我再度确认这件事的可行性——或许当时的封控真的只是走投无路的最终方案,并没有人在主观上有意识地进行极限测试。但事件发生之后,这种极限被他们、以及我们找到了,才有了后面更好“操控”的可能性。


台风在过境时,会突然出现一阵天穹变亮、风速骤减、雨势突然变弱的区间——因为此刻你正处于台风眼中心。这并不意味着台风已经结束,而是意味着更加危险的风暴即将接近。因为在台风眼的周围,是风速最快的区域,如果我们可以永远呆在风暴眼之中,或许就不用面对狂风骤雨。于是,这些云墙成了我们最好的参照物,只要踏进一步,就意味着会被风暴撕碎扯裂。

在这些极限的边缘,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种自我监视的方法,避免自己踏出风暴眼,那是否意味着我就可以安全度过台风?于是,人们在自己的内心树立起这样一座“中央瞭望塔”,或许是对规则的不信任,因为它不可能受“纽伦堡守则”约束;亦或许是对风暴眼以外的世界充满了恐惧,迫切希望自己能永远呆在其中。

一旦形成这个“中央瞭望塔”,我们便成为了圆形监狱的成员之一,通过自我监视的方式,避免被人检举——在简体中文的世界里,这个圆形监狱或许早就形成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中央瞭望塔上面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还会踏出监狱半步吗?

人生的游戏修改器

我给朋友打了两个赌,一个是周末两天我博客的流量会少一半以上,因为很多人会去玩游戏;第二个赌是,最迟周五就有人会发布《黑神话·悟空》的修改器。

果然两个对赌都是我赢,当然我也耍了点小心思——本来周末博客的阅读量就会下降,大部分的上班族终于有两天休息,他们为什么不去找点上班摸鱼以外的事情来做?至于修改器,这个根本就不用预测,任何一个游戏,只要人们想,都可以找到“捷径”。


游戏作弊有很多“理由”,而且都非常合理。

为了体验“剧情”,所以要省去“肝流程”的部分;游戏机制设置“不合理”,所以需要通过辅助以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游戏体量过大“浪费时间”,所以我需要工具来“节约时间”;游戏体验在后期“重复性”太强,所以需要通过修改的方式增加游戏“趣味性”……

我整理了自己玩过的游戏,买过“修改存档”服务的,一个是《动物森友会》,把它从捡垃圾的游戏直接变成了“建筑游戏”;另一个是《创之轨迹》,在最后通关之后实在懒得再肝到二周目结局,所以直接买了修改存档至全成就的服务,就为了看看创之轨迹的看板娘到底是谁。

我修改游戏的目的,如果修改行为是“前置”的,那我是为了完全性地更改游戏属性,就如同一些人会将《上古卷轴V:天际》通过加入裸体mod变成“色情游戏”一样;如果修改行为是“后置”,特别是在游戏完成之后再进行修改的,我是为了在体验剧情之后节约时间,完成特定的成就或结局,否则我又需要通过二周目的方式玩相同剧情、走相同迷宫、看相同的对白,唯一的惊喜来自于“咦?原来这里还藏了个宝箱啊。”


如果借由“犯罪构成要件”的方式来拆解“修改器”使用的目的,它何时介入似乎就可以说明“主观动机”——需要解释一下,使用修改器并不属于“犯罪”,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些看似贬义的词给刺激到了。我问了身边好几个玩《黑神话》且使用修改器的人,七个人里有六个人说的都是刚才我提到的那些理由,唯一一个人承认《黑神话》太难,给了他强烈的挫败感,就算去看别人的通关视频也没办法缓解这种挫败感,所以自己干脆用了修改器。

于是,我把找个人的“原因”去追问了那六个人,一个人骂了我是傻逼,另外五个人否定是自己能力原因,而是游戏机制设置不好,导致他们“应该”使用修改从而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

除了“修改器何时介入游戏”是一个构成要件外,现在需要追加一个要件——“内外归因”。游戏开发商是非常好的“外归因”通路,设计不合理、体验性不好、内容重复等等,却又是一个非常个人的“标准”,这两个结合就会巧妙地出现一个被包装成“外归因”,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认为“设计不合理”,当这个标准发生冲突的时候,原本推卸给游戏开发商的“外归因”就很难成立,极其容易引发两个游戏玩家的尊严之战。

当这个没有标准的“外归因”不成立时,一些人仍然会坚持自己使用修改器的理由——“我就是觉得这个游戏设计得不合理”。这个“内归因”和他们的尊严一样,也非常容易被击破——“那你干嘛还要玩?”

“因为我花钱了。”

“那问题不在游戏,而是你认为这个钱是沉没成本。”

“傻逼!”

以上是那句“傻逼”由来的真实原因。


我是一个对“只有自洽没有他洽”行为非常敏感的人,所以可能会出现这种穷追猛打的情况,因为“为什么要使用修改器”的逻辑仍然是不通的。

当然,这里需要着重解释,使用修改器的人,并不都是“抵消挫折感”这样的“内归因”,人们仍然可以坚持“游戏就是设计不合理”的“外归因”,当自洽无视他洽的时候,自然就是“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这样喜闻乐见的剧情。

所以,如果你是坚持“游戏就是设计不合理”观点,已经完成自洽的修改器玩家,下面的内容奉劝你不要再读下去了。


现在,玩游戏使用修改器的构成要件是“介入时机”和“内外归因”。“外归因”是一个非常固执的要件,只要人们认定就很难再讨论下去。回到我自己,我在为《创之轨迹》购买修改服务的时候,是因为有很多成就需要二周目才能完成,这是日式RPG最心机的地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游戏我买过修改服务——《宝可梦朱紫》,日式收集类RPG很喜欢搞“限定”,《宝可梦朱》和《宝可梦紫》有分别的限定宝可梦,需要收集齐所有的内容,就需要激活“社交功能”,通过和朋友交换的方式获得对应的限定内容。为了集齐所有图鉴,我和老婆不得不购买修改服务(当然问题也出在我们,早知道我们应该分别买朱紫。)

当图鉴收集齐全后,会得到相应的成就,并且开始后续的剧情。从构成要件来看,修改器的介入是在游戏“后期”,目的是突破游戏设定的“社交功能”,从而获得全成就。这个逻辑是通顺的,核心原因是我们通过修改的方式获得了“即时满足”,缩短了更多的游戏、社交时间。

同样在《宝可梦朱紫》这个游戏里,有一个设定是宝可梦最多只有1/2048的闪光率,要获得所有宝可梦的闪光形态,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还有运气),所以购买修改服务变成了最快捷的捷径。我在使用修改得到的宝可梦时,会尽量避免使用闪光形态,一是我知道它很难得到,二是我不希望被看出我在使用修改宝可梦。但是在一些社交场合,比如团战时,常常会看见中国用户会更喜欢使用闪光宝可梦,将其作为一个“展示窗口”以表示自己获得了更难获取的宝可梦。一旦对外展示,这更像是一种“成就满足”,是当事人可以获得他人所无法得到的成就。(即使这个成就是修改来的)

好在,宝可梦的游戏规则是允许“修改”的,因为所有宝可梦本身有一个能力值的上限设定,玩家通过正常游戏能够将宝可梦提高到最大值,和人们通过购买“修改”获得的库存转移宝可梦都是一样的,所以当有1v1对战环节时,这些宝可梦只要没有出现“违法数值”,都允许使用的。

这便是第三个构成要件——“修改内容是否超过游戏平衡规则”。


所以,《黑神话·悟空》的修改器,是否超过游戏平衡性就一目了然——当然,人们仍然可以坚持这是在“优化游戏”而不是“修改游戏”。

很久以前,帮助一对因为“梅西和C罗”吵架的情侣,拆解过吵架的底层逻辑,在这里刚好可以介入

1、男性为什么会在意他人对喜好球星的评价。男性是富有攻击性和竞争性的,所以足球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游戏”。而一些男性会如此喜欢一个球星,是因为他将这个男性的能力移情到了自己身上,认为自己喜欢的球星就代表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当你在否定一个男性喜好的球星时,就同样伤害到了对方的“自尊”。越是在生活中缺少自我认同和他人认同的人,这种自尊的防备心就会越重;

2、女性为什么会喜欢球星。除了颜值,还有一种是对雄性动物战斗表现的“好感”,这是人类作为生物的本能。所以女性在表达对一个球星喜好的时候,并不是优先从理性分析的“技术层面”入手,而这一点与男性看足球时的逻辑是不同的,因为他们需要表现出对足球的足够了解,才能在雄竞中获胜,所以他们往往会装得非常理性,去分析一个球员。所以当你在用喜好,去评价他的“尊严感”时,冲突就发生了。

游戏,特别是第一视角的RPG游戏(或操控单人),很容易形成强烈的代入感——我即是这个角色。所以当角色失败时,这种挫败感会比一般游戏更加强烈。比起“心疼角色”,尊严同步成为更强烈的驱动。甚至当游戏有了“竞争意识”,例如排行榜、通关进度、成就系统之后,原本抽象的尊严便有了“标准”。特别是男性玩家,在这种有标准的尊严之战里,就会更加在乎结果的输赢或是能力的体现。


好了,这里终于可以图穷匕见了。当游戏角色通过尊严与玩家同步之后,角色的行为会成为玩家的“反馈”,无论的是他帅气的外观,还是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他能跳、能飞、能上天、能入海,都会成为同步的一部分,以满足具象化的尊严。

这个时候,角色在游戏里屡屡失败,如果玩家是一个习惯性“外归因”的人,他会找到任何借口来维护游戏角色尊严,进而开始试图使用“修改器”来获得超越游戏平衡性的能力。当游戏角色通过修改器获得“准神”的能力,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时,这种快感和操纵感又可以反馈给同步的尊严感,从而成为一种微妙的“自我效能感”——我有像神一样的能力,可以完成一切困难的关卡。

当然,这是好事,生活中如果是一个处处听命他人的人,他如果拥有一个这样可以当神的通道,是对他心智的一种平衡,不至于被挤压出心理疾病。

这是使用修改的第四个构成要件——“玩家是否与游戏角色形成了尊严同步”。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使用修改器所有的构成要件,均可以成为寻找“人生”捷径的构成要件;但是修改器的功能均无法在“人生”被实现。

脱口秀生存之道

脱口秀行业好不容易“恢复”了,至于它之前是为什么“倒下”的,没人说、也没人敢提。

但是脱口秀行业恢复了,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吗?我倒觉得差不多,因为以前不能说的,现在还是不能说;以前还能说的,现在演员害怕说了会出事也不说了。那现在还能说些啥?没人说,也没人敢提。

脱口秀演员张灏喆的账号又被炸了,因为他的过激言论,但话糙理不糙地说出了一些“重点”。

张灏喆的这席话,大家都想说、但是大家都不能说。国内的脱口秀环境早就脱离国际了:不能抨击群体现象、不能讽刺不合理规则、不能观察社会现象、特殊群体的话题不能议、主流观点的愚蠢不能论,除了自嘲就是“我前些日子”。但这就是规则,想要在国内的脱口秀活下去,一手拿钱、一手就得交出自己亲手割下来的“宝贝儿”。

当创作变成一种谄媚时(无论是谄媚规则还是谄媚观众),它是商品,不是作品。

但反过来说,艺术是两件事,“艺”是能耐,但“术”是在现行的“游戏规则”下把能耐卖出去。光有能耐卖不出去,也不过是自嗨而已;没能耐却卖得火热,虽说是诈骗,但人家活得挺好。所以哪种都没错,看你要如何生存罢了。

以前我有考虑过要不要去试试脱口秀,但看了看别人卖座的作品,和我想要表达的作品——我没他们会说,他们比我会活,我比他们敢讲,他们比我会活,我观察得透彻,他们比我会活……

如今的脱口秀,笑一笑就得(值)了,哪还要那么多需要你思考的,一是怕我们思考偏了,、二是怕我们思考多了、三是怕我们思考得过于透彻了。

毕竟他们比我们更需要谨慎地活儿*

* 活儿:生活、生存;翻包袱的活儿

信息茅房

比“信息茧房”更臭气熏天的,被我称为“信息茅房”——人们只管自己拉、不管擦,而且也不关心别人拉的什么。结果到头来,大家只是把自己想要拉的屎都扔进茅坑里,压根儿没人看、没人交流、没人互动、甚至连看到红点提醒都只会觉得“哇今天又有人拉屎了”——这种群我还真有一个。


疫情封控那段时间,家里长辈耐不住封控的寂寞,搞了一个(更大的)家庭群,把什么远房亲戚都灌进来了。因为来自不同城市,所以这个家庭群一开始以分享自己所在小区的“封控政策”作为话题,聊得热火朝天。当封控开始变得麻木时,2022年爆发乌克兰战争,话题终于被引导了政治上,从俄乌战争、聊到中美关系,大家长们就算没有黄汤下肚也能夸夸其谈高瞻远瞩。

中老年键政总是带有强烈的“过来人”色彩,因为家族群里有体质内的、也有皇城根儿下的、也有天高皇帝远的,所以键政最刺激的也是最受人追捧的就是“听床消息”——我也很好奇,这些听床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了。这些消息都非常巧妙,伪装成另一个聊天群的截图,或是群消息合并转发——截图往往是那种大号字体的界面,极度符合老干部作风;批量转发的消息会更有迷惑性,像是已经在其他群讨论和公开过的消息,再转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有理有据”的错觉。但是你们发现这里面有一个逻辑Bug吗?群消息合并转发的时候其实是没办法转发语音的,所以一旦涉及到合并转发总是大量的文字描述——就像是老干部为了公布消息都突然开始用大段文字输入,而截图里面往往会用老干部的语音转化成文字以表示这是老干部亲口说的,老干部还真他妈割裂。

白纸运动那阵子,因为群里有皇城根儿下的长辈,他们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被问到也是表示并没看到消息。而天高皇帝远的长辈呢,就爱聊些直击皇都的“阴谋论”,结果群被炸了。


第二次建群,皇城根儿下的长辈明确要求以后不能再键政,天高皇帝远的长辈倒也知趣,正值疫情解封,很多人陆续被“集体免疫”,群里的长辈也多少有些紧张,担心老年人会不会真的如那些H5页面所说的死亡率极高。所以那段时间开始,关于疫情防控、养生调理、治愈新冠的内容就成了主流。

在这些信息里面,有一条最最长情的,甚至今天还出现过一次的信息,是“越南新冠病毒至今零死亡率,有关国际人士已经获取越南的超级国家秘方”。之所以说它长情,是因为这条消息最早出现在2021年,当时传播这条谣言的台东新北市的女子还被警方侦办(所以你如果有幸遇到这条大便,你会发现它是繁体字内容)。也就是说,这条消息或许真的是从有台湾亲戚的群组里流传出来,经过这么多年还在中老年的世界里熠熠生辉,可见“他们是有多强烈的死亡焦虑”

我为什么会提到“死亡焦虑”,是因为我再度研究起家庭群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逐渐的变化——我在《全民智没体》里也提到过这个可爱的家庭群,从一开始的键政到现在的“震惊家里有这个的赶紧扔掉”,他们在被默默地驯化成一个食物链底层的单一物种。当交流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发布没有回应成为绝境,这种充满绝境的社交群,俨然变成了“信息茅房”,那他们为什么还在坚持,日复一日地转发未经证实、危言耸听、甚至是早就已经被辟谣过的消息?

我分析了近半年的消息,做了以下奇怪的汇总分析:

类别(统计)数目特征(包含)数目
医疗养生38与长寿相关12
社会事件28涉及AI人像冒充真人3
亲子(孙子)8原视频被举报删除9
文艺5
自然4
政治2
财经1
幽默1
总计87
* 以上数据仅来源于一个“信息茅房”,不作为普遍性结论支撑

其中,社会事件是原视频被举报下架最严重的,特别是标题带有“事关你我”字眼的,几乎清一色被下架。医疗养生的话题最多,而且都和老年性疾病有关,例如阿尔兹海默症、癌症有关。其中几个比较有趣的,是一个用AI制作的年轻男孩的视频,讲述他的成长史,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最后因为意外去世,落脚点竟然是在“无常”。


这些消息看上去很杂乱,但是里面全有一个支撑他们“坚持转发”的底层代码——“转发给你的亲朋好友,保佑大家健健康康”。医疗养生的内容里,无论是文字、标题、还是视频内容的开场结尾,几乎都有这样类似的“转发话术”,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内容不重要,而是因为这些长辈觉得这句话才是核心,所以想要通过转发的方式传达自己对亲朋好友的关心?

没有回应的社交便有了第二条出路——独角戏。当他在这个皮囊里自我感动、黑箱操作一番后,只要他得到了满足,否则这个行为会因为没有回应而变得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就好比是豆瓣标注系统,将一本书标注为想读,让后通过广播公之于众的时候,这本书读没读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已经让别人知道“原来你想读这本书,你是一个多有品味的人啊”(请勿对号入座,我没有说所有人)。

于是这个家庭群就变成了一面镜子,他们在前面跳舞,无所谓观众,因为下一个人也会转发同样性质的内容,不说一句,但表达的是我是在关心你——别忽略一个重要的可能性,这个人不可能仅仅只有这样一个信息茅房,或许他有十个上百个,他的消息都是转发的,那些还没有变成茅坑的群,还有最初的互动,还能给他自我欺骗的回应。


这就是我说的“死亡焦虑”,这些长辈不是在恐惧死亡本身,而是恐惧自己的存在越来越弱,弱到没人再记得他们。每个人都在寻找“存在感”,不仅仅是这些长辈,我们也一样。看不同的书、综艺、电视剧,买不同的衣服、体验不同的服务,就是为了追求重复生命中的“新奇”,以体验不同从而证明存在。有的人甚至会去追求更加强烈的冲突感,竞技、极限运动、约炮、争吵……性欲、痛觉、甚至是心理层面的苦痛,都是一种证明活着的证据。当这股生命力开始消散,他们会被更强的生命力所吸引——理性会被Drama吸引、冷漠会被热情吸引、M会被S吸引……甚至是一些年老的长辈,会开始对幼童产生性欲上的渴望(联动一下《性癖纵横观》,这就是“生”这个坐标轴的例子)。我们陷入越深的低谷,就需要站在越高的高峰将我们给拽出来,直到生命会像平缓的、不再来回波动的心电图一样趋于平稳。生命力进入到了某种“平衡状态”,就是剧本创作里所谓的“静止=死亡”

长辈每天转发不经验证的消息到信息茅房里,就像是深秋的暮蝉一样,在发出最后微弱的还可以被人听见的叫声。按道理来说,我这里应该自我反省,是不是应该跟这些长辈互动,好让他们获得“存在感”。我有过,但我不是对付不了这些长辈,而是我对抗不了冬去春来的法则。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妄图追求外部冲突以获得生命力,还有一些努力追求岁月静好的人,他们希望自己活在一个平稳的世界里——但这些生命力去了哪里呢?那就形成了“黑箱”,在内心全力以赴地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独角戏。

需要补充的是,“静止=死亡”的生活没有对错,这是一种选择,安稳和熟悉会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它当然是好事。只是我需要更强烈的存在感,才决定从这样枯燥的剧本里走出来,仅此而已。

写到这里,才发现这是不仅是一篇“文不对题”的内容,而且还是将我以前写过的内容铺成知识地图的Callback。

血脉凌迟

前段时间,在社交群见证了一场姐妹情谊的死亡,于是callback了跟阿姨们相处时的回忆——我把“在没有死亡的关系里,明明已经吵过的话题,反复拿出来重新争吵,看上去是在吵当下的话题,但所有的心结都来自于一个历史事件的行为”称之为“社交鞭尸”

鞭尸的爽在于,可以不负责任地释放情绪。且可以通过调整“吵架赛道”的方式维系这种不平等的身份。对方在谈论解决方案时,鞭尸者可以回到情绪价值上吵;对方也被点炸开始释放情绪的时候,鞭尸者可以马上变得理性指出对方正在无理取闹;当两个人好不容易吵到同频的事情上时,鞭尸者则可以把问题引导到没有解决方案的哲学命题上。“社交鞭尸”享受的就是持续保持上位者的身份以获得被关注、拉扯感、甚至是自我圣洁化。

好在结束关系可以避免社交鞭尸。甚至被鞭尸的人可以通过煽动“弱者有理”的情绪,让自己重新回到道德制高的位置。


今早遛狗,观察到了另一种更可怕的“鞭尸”——血脉鞭尸,或者说是血脉凌迟。小姑娘骑着滑板车跟奶奶散步,奶奶推着的是家里的男宝二胎。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玻璃制品,看样子她非常喜欢。结果她还是把它摔坏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奶奶开始对这个泣不成声的孙女持续“鞭尸”。正好遛狗,就听了下面的对话。(感谢苹果耳机的通透模式)

每次给你买的礼物你不珍惜,几天就玩坏了。”

“奶奶给你买礼物,是多希望你长大之后拿出来再看,那个时候会说这是我奶奶买的礼物,我长大了要报答她。”

“爸爸妈妈给你买的礼物也是,玩几天就不玩了,到最后也扔。”

“奶奶出门玩想着你,要给你带这样带那样,你出去玩的时候想到过奶奶吗?”

“妈妈买的礼物你喜欢,你就要放在玻璃柜里,奶奶买的礼物拿出来玩坏了玩坏了。”

“听话也是,奶奶说的你都不听,听妈妈的。”

显然,老太太有点刹不住车了,从礼物被摔,已经上升到了婆媳关系。小姑娘没办法反抗,只能哭。哭到没办法再继续鞭尸下去——因为他们要回家了,于是奶奶开始安慰小姑娘。这一安慰,小姑娘哭得更惨了。


整个过程我还观察到一个细节,婴儿车里的弟弟,听到奶奶鬼诵的全过程,在手舞足蹈地大笑。

家庭伦理正义警察先别着急出警,我又没说弟弟是因为姐姐被骂而开心。他还是个孩子,对吧?

捧臭脚的真谛是说它香还是夸它臭 II

没想到这个题目还能有第二集。

我是个很爱凑热闹的人,比如最近简中博客圈有两件事还蛮有趣的。一个是小学老师的博主,被人诟病“没啥文字功底却总想写点东西”;另一个是要求交换友情链接的博主贴了另一个博主的冷屁股而引发了对“友情链接”的讨论。这两件事我在2022年刚开博一年的时候也讨论过。现在都还觉得wu先生的那句“你活该。哈哈。”简直是拍案叫绝。

当初,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现代哲学问题——捧臭脚的真谛是说它香还是夸它臭?现在我们得加入一个新条件:你跟谁在比脚臭?

有幸住过男生宿舍的人都会明白。一屋子的人都是臭脚,你一个香喷喷白嫩嫩的脚踏进去之后,虽然很好分辨,但进屋的人闻到这满屋子的臭脚,并不会在乎谁的脚才是最香的,他铁定觉得这一屋子都是脚臭的人。那这个时候,你就算是举着个脚在对方鼻子前面晃来晃去证明自己,对方只会觉得你有病。那怎么办?离开这个屋子,才有办法洗脱你“脚臭”的罪名。

一屋子的臭脚被人说脚臭当然也不乐意,所以他们内部还得评选出“谁的脚最臭”,这样一来他至少要为一屋子的臭负一半的责任。久而久之,来这个屋子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臭味并没有因此消散,于是比赛谁的脚更臭便成了这屋里的内部竞技比赛,谁的脚最臭就和尊严挂钩了,于是这屋子的臭味越来越浓。前面捧臭脚是在说谁的更香,而后面捧臭脚是在说谁的更臭。

以上是在回答「捧臭脚的真谛是说它香还是夸它臭」这个现代哲学问题,没有含沙射影的部分。


被一个人说脚臭、被一群人说脚臭、和一屋子的人彼此说对方的脚臭,这是三件事。

“被个人认同的个人”和“被群体认同的个人”,哪一个的认同感更强烈呢?按道理来说,人如果如此追求群体,当然会更在乎群体对个人的认同感。同样,个人比起群体,更容易被否定,往往会有人因为否定一个人从而否定个人支持的个人或是群体。然而,群体的认定是“广谱的”,因为大家都需要在一个平均水平,才能做到公平,如果在群体中获得了更多的认同感,自然就会导致群体分化,从而形成更小的社交抱团——参考职场;但个人对个人的认同,却没有深度上的限制的,比如我对SEO狂魔的认同度为0,但是对于一些有趣的匿名留言反而更有兴趣。群体追求的是广度,广度越宽,认同感越全面,群体感越明显;而个人追求的是深度,深度越深,认同感越“特别”,从而追求个体间的有效社交。

于是,因为这个游戏规则而分出了两类人,群体性和个体性,这两者没有好与坏没有对与错,只是看价值观取舍。

——《匿名评论的游戏规则》

我也运营过社群,一开始客客气气你侬我侬的社群往往27天之后就会进入冷却期。人们在熟人圈追求了足够多的“和谐”,还要在陌生人圈追求所谓的“和谐”,不仅累还没有意义。年初主持的TA竟然说,北京场就是你侬我侬的“AA互助协会”的模式。唯一的高潮,是其中一个姑娘的男友定位她在五星级酒店,闹着要分手,当矛盾出现,平静被打破人们都自动地将关注投向了这个情绪低洼;上海场的TA竟然说就要有趣得多,因为里面出现了个“共同敌人”,陌生人很难有这样释放“攻击性”的时刻,每个人都看出了这个“共同敌人”身上的虚伪和假,所以都在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击破对方的防线。我跟妻子作为主持人,唯一要做的就是随时平衡这种不对等的攻击性,在必要的时候将火力收住,让那个靶子松一口气。


当然会有人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在“玩弄”那个“共同敌人”——但他毕竟也功不可没,整场活动的高潮,以及后续的黏合性,都靠着这个虚伪人设一点点被揭穿而越来越激烈和紧密。

我们把这个手段称之为“挂人”。微博上经常有这样的游戏——一个粉丝数目多的微博主,会通过挂评论的方式,由粉丝代行“刽子手”的任务。其实这个幕后主使并没有指名点姓地骂对方,但只要他成功煽动粉丝,且只跟粉丝积极互动,这些粉丝自然会去挞伐“共同敌人”——因为这是他们需要追求“群体性认同感”。

“社交抱团”是很多社交模式里很容易发生的事情——比如你新加入一个社群,社群里已有的“元老”自然会拥有一种“高姿态”来对待“新人”,特别是当你拥有超脱团体的认知和能力的行为时,他们唯一能过“超越”你的方法只有“资历”这个维度。所以“社交抱团”本质上是在维护一种“身份特殊感”。当社交抱团进一步发展,就会形成“社交联盟”,它的程度更高,并带有强烈的排他性,这个时候除了要维护“身份特殊感”还要维护“身份特权”,涉及特权的行为,自然就拥有了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权力——管理他人的言行、规范他人的行为、公开抵制、集体排挤等等。

——《匿名评论的游戏规则》

但是呢,人又是讲究“人情世故”的动物。社交抱团的内部虽然是金字塔结构,但彼此之间又是“公平”的。这种“公平”有的时候是可视化的——比如,我添加了你的友情链接,那你就应该添加我的。

博客交换第一个“友情链接”之初,@非理勿试 对我说过,不要轻易跟别人交换友情链接。起初我还不理解这句话,后来随着要求交换的人越来越多,我会试着解释我会先去看对方的博客,但后来也都不了了之。因为技术类的话题我真的看不懂;到处公开展示的流水账又经不起质疑和观点碰撞,因为他们会说这是他们“写给自己的”。所以我才说wu先生当初的那个评论让我拍案叫绝——原来简中博客里还是有这种“不讲人情世故”的人。

按道理来说,当对方希望交换友情链接,但在你看后发现无法产生共鸣时,应该给出一个“回应”。对于交换者而言,“没有回应就是绝境”,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但显然,直接开口告诉对方“我看了你的博客,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交换友情链接”,这样是不是显得更“不讲人情世故”了。所以大部分人还是采用冷处理的方式,直到对方忘记这茬。

然而,这两天我追更的博文里,起初交换链接的那位朋友,显然是希望得到“回应”的,而刚好遇到了冷处理的方式。我还蛮喜欢这类人的,他们敢追问一句“为什么”?这是现代人快要丧失的能力之一了——因为大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冷处理,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别人对待自己,“多问一句”都会变成打扰。


这天,你好不容易换了个干净的宿舍,这个时候又有新的室友想要搬进来。你多问了一句:“你脚臭吗,我这里暂时不接待脚臭的人。”对方指着你的鼻子骂开:“操你妈的你说谁脚臭呢!你这个破宿舍我还不稀罕呆呢,操你妈的!”

“诶?我又没说你脚臭……”

捧臭脚的真谛是说它香还是夸它臭
友情链接里藏着人们割舍不了的情与面
写博客是为了自己就别他妈发表出来啊
写博客的目的性与社交的目的性
猎巫游戏

——Callback

没有坏人的成人童话

很喜欢那种评价两极化的电影,比如沈腾、马丽主演的《抓娃娃》。

之所以喜欢两极化评论的电影,是因为各说各有理,但又各自破对方的防。为了不剧透《抓娃娃》,本文就暂时不讨论剧情结构和不合理的地方——对很多低分评价的观众而言,他们会揪着“不合理”将电影批判到死。我倒觉得这个电影的不合理并不是因为它在反馈现实,而是描绘了一部成年人的童话故事,童话故事要讨论的并不是“合理性”,而是“现实破防”。


两极分化的评论,成年人的尊严还没被补齐,又被下一代人破灭

看电影的时候我看开玩笑,打低分的观众会不会是因为本想带着孩子来接受“教育”,结果看完电影后反倒是被孩子问了一个:“爸爸妈妈,我们家有这样有钱吗?”一个成年人可以在一部电影里破两次防,一次是他们到最后也没有得等到自己的父母告诉自己家里其实是“殷实”的,第二次是回到现实的时候还被满心期待的孩子灵魂拷问了一番。

当然,这是玩笑,就算真的如此破防也没人敢于承认。

叛逆期的孩子会开始讨论和幻想一种可能性——其实自己家很有钱,只是因为为了锻炼自己而伪造了一个“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教育环境。直到这个成年人不得不接受现实,将这个无聊的幻想变成越来越飘渺的童话剧情。

电影本身是“人生变迁”的剧本结构。这一类的剧情,往往是带有强烈的“期待感”——穷人变富、富人变穷、男人变女人、孩子变父母。当神迹发生,主角要去经历他从来未曾想过的生活,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的得心应手,他总能从中收获些什么——兜兜转转一整圈,最后故事想要告诫大家的是——你原本的生活才是满足的,那才是你真正的生活,而那些所谓的“变迁”只会让你更加珍视曾经拥有。

是吗?我看未必,至少现实来看是未必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获得了一大笔财富,哪还有心思去搞这样一出剧本结构的人生?有总比没有强吧!

但悲惨的是,电影是电影,但现实还是现实,这一次要破防的竟然是两回合。


现实和童话的区别在于,现实没有“如果”,但童话可以允许成年人讨论任何“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获得了一大笔财富,你会如何?

在童话世界里,“如果”可以被设定成各种可能性,“如果”越荒谬,它的杀伤力越低越有趣;反之,“如果”越现实,它便拥有了可怕的杀人诛心的能力。如果你获得了一百万会如何,对一些人而言这件事并不难,但有一天人们意识到这个“如果”在别人那里易于反掌,而在自己这里是一种童话般的如果——这便是现实的杀伤力。

我看了看豆瓣两极化的评论,其中就有人提到了这部电影是“残忍”和“恐怖”的——这样的教育是不合理的。然而,这种不合理是建立在童话世界的“如果”基础上的。如果一个富人用穷养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能否“成功”?显然,这种讨论是在用抽象去解释具象——抽象的富来构建的“穷”式教育。这显然不合理啊!

富人要为了孩子,也沦为“穷人”;而富人的孩子在被当作穷人的孩子对待和欺辱的时候,富人的父母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观?至少在现实,这一切很难实现,这是不合理的原因,也是人们绝对不愿相信的“非现实”。

现实有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不得而知;但现实里你我是怎样的人,我们心知肚明。

之所以我称这部电影是成人童话,是因为它在讨论一个很多人在年幼时期,因为穷富攀比在心里萌芽的那个奇怪的“如果”——“如果我家是有钱人,而我现在过的日子只是在考验自己”。而当这个想法被具象化成艺术形式时,它带来的羞耻感和无奈感会变得更强。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如果”在现实未曾实现,而故事里的“如果”又太不合理。


童话世界没有坏人恰恰才是最恶狠的坏人

儿童童话的核心不是在于故事有多少教育意义,而是里面一定得有“好人”和“坏人”,这是最直观的教育功能,也是小孩子最容易接受的对世界的认知模式——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直到这套系统在成年人的世界不再适用。

当然,还有很多成年就算在成年之后仍然用着“对与错”的认知系统看待世界。我很喜欢开心麻花的剧本结构,因为很公式化,所以不用动脑子。因为是喜剧,好与坏在故事里不再是重点——喜剧的灵魂在于让人笑着哭。所以当坏人不坏,好人也有他不完美的一面时,一个人的人物的弧光才会完整。

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一个坏人,所以有人觉得,最大的坏人应该是沈腾饰演的父亲一角。因为他在用一个“错误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关于“错误”,在前半部分已经讨论过,而他是不是坏人?这可不好说,一个富得流油的人非要用极端方式穷养自己的孩子,这确实招人恨——招人恨自然就是坏人。

一部作品没有好与坏,它还能够成立吗?就像是童话故事《红舞鞋》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好人和坏人,就是一个小姑娘穿上了逼着她不停跳舞直到累死的舞鞋。这是我小时候觉得“最恐怖”的童话故事,因为它里面没有坏人——坏人是那双舞鞋?但自愿穿上它的不就是小女孩自己吗?

当故事没有了“坏人”,就没有了为结局买单的“恶”和让人同情怜悯直到皆大欢喜的“善”。因此,主角无论作出任何选择,都将由自己负责,再也无法怪罪到一个“坏人”的头上。

在剧本里,有一个关于主角行动的设定规则,叫做“不得不做”。如果一个主角被卷入一场事故中,他的行为是“可做可不做”的时候,他的动力是不够的,故事就会变得“贫乏无聊”。比如一个妻子发现丈夫外遇的证据,她可以质问对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一辈子;但如果是丈夫和情妇外遇的途中,在游轮上被绑架,而处理这场绑架案的谈判专家正是妻子,她还能选择不做吗?不,她不得不做!

沈腾饰演的父亲一角的“恐怖”,就在于他逼着自己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不得不做”,孩子几乎没有选择权利,但并不是所有的童话故事都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也有王子选择了弑父。

但可悲的是,故事里的王子就算不接受父亲的安排,但他还是个“富二代”——这就是童话故事的邪恶之处。


原生家庭的枷锁不过是成年以后最大失败的最终兜底

生活毕竟不是剧本,“不得不做”很多时候是我们的二次加工。大多时候,逃避也是一种选择,而为了美化逃避,才粉饰成了“我那个时候不得不这样做”。

我接触过太多原生家庭的案例,明明可以自己选择离开,可以切断代际诅咒,但最后这些人还是选择“留下”,满嘴忠孝仁义麻痹自己。而我常常会逼问他们一个问题:你现在离开原生家庭,你最大的顾虑是什么?

他们绕来绕去都是那几句“我对他们有责任”,接着我会问,如果你真的离开,你有足够的积蓄和能力能养活自己吗?他又绝口不提此事,因为他们到现在还住着父母的、花着父母的、吃着父母的、但是嘴里时时刻刻都在嚷嚷着原生家庭对他的迫害。

前段时间录了一期新节目,话题就是“原生家庭”。我们从诸多案例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点——很多人把原生家庭当成了“兜底条款”,当自己的人生过得不如意时、情路坎坷时、心理扭曲却又不愿意面对时,原生家庭成了最适合的“坏人”——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那个最终的Boss一样,住在最高的巫师塔顶,只要一个响指就可以在塔尖召唤风眼席卷他的整个世界。

电影里被穷养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被欺骗的那一刻,他想要寻找真实的世界,但难道说他小时候那些穷养的经历都是假的?这件事会变得极其割裂,因为父亲的行为是错误的,但回忆又是快乐真实的,难道要用父亲的错来否定全部的真实经历吗?从童话世界回到现实世界,这又成了最不合理的设定。

然而,这个割裂,就是那些把原生家庭当做“兜底条款”的人最残忍的童话——父母是错的,但他的回忆确实又留存着那些开心的片段——如果要否定全部,就要否定自己的一切,然后这个割裂就像是伤疤一样,被自己撕开证明曾被伤过,然后又等着它自己愈合,等着下一次再被撕开。

但是,妄图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原生家庭造成的前半辈子的问题,这比童话里的巫婆召唤风眼的咒语还要离谱吧!

谁都知道答案,但揭穿就意味着童话破灭,所以才宁愿活在一个全是坏人的成人童话里。

王子啊,从此过上了都是别人伤害自己的悲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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