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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找骂

昨天发布了「时间管理」的内容后,有朋友在 Telegram 想和我聊聊他「适合」的时间管理方法。说是聊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单方面宣讲他知道哪些时间管理方法,自己是如何尝试的,以及自己通过时间管理得到了怎样的启示。

一般来说,我把这类谈话都归类为「咨询」,所以允许有一定时间比例是留给「情绪」和「宣讲」能量的。当他差不多把宣讲的能量发泄完毕后,发现我回复频率越来越低,给的情绪价值越来越少,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时间管理的目的性到底是什么?

他想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时间管理方法,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避免浪费时间。于是我反问他「你既然尝试过这么多的时间管理方法,你难道还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他把话题再次切走,又回到自己的舒适领域,开始讲起他对时间管理的理解,滔滔不绝。

接下来,就发生了一段很有趣的对话:

我:「你先停一停,我们回到主线上来聊天。」

他:「你生气了吗?」

我:「这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他:「我感觉你好像生气了,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对不起。」

我:「你这一套定义我生气,然后承担责任,紧接着说对不起的流程有些太顺了。」


之所以我有这种推测,是因为我们在聊天的过程中,他经常性地提到「我有些自话自说了,对不起」,但是他并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自话自说。见我没有打断他,他依旧在高谈阔论他的故事,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能够实时给予反馈机制的程序。

一种可能性,这种习惯性的「对不起」是一种对自己的过分关注。就跟我之前举例的一样,男女约会走在湖边,女朋友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发卡、鞋子、衣服,希望自己的形象不会给男朋友丢脸。好像出发点是为了让男朋友更有面子,但事实上被裹在内核里的是这个女孩只关注到自己。

这类「对不起」的底层逻辑,看上去是预判了自己的行为会引起他人的不满,但核心是「对不起」提前阻断了对方进一步采取行动的可能性,把自己放在一个更「弱」的位置,用「谁弱谁有理」的方式保护自己。就算对方有任何负面评价,一旦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就可以反咬对方逼得太紧。

当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变成了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就会慢慢沦为「黑箱」,以至于变成:我内心已经上演了足够的向你道歉的戏码,你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我,你猜不到我的真实想法,你连这样的信任都不给我,是不是就是一种不爱我的表现……

以前收集过很多案例,都是亲密关系里的其中一方,通过低落的情绪,表达了「对不起」的内心想法,用这种情绪黑洞的方式承认错误,但实际没有采取任何的解决问题的行为。他们的内心上演了无数种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低落、停止冷战、重归于好的剧情。结果到最后,对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直至矛盾彻底激化。原本一开始只要坐下来就事论事地找到自己失误导致问题的解决办法,最后剧情却彻底反转,变成了是对方把自己逼到情绪崩溃,变成了对方给自己不停道歉。

当然,他们也享受这样反转的过程,既能逃避责任的承担,还能让关注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然而,第二种习惯性「对不起」更隐晦,它就像一个鱼饵一样,等着对方上钩,我把这种习惯性「对不起」称之为「习惯性找骂」。

在我跟这位朋友的聊天过程中,他其实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追求的东西很明确,但是他一直在上面绕来绕去,甚至很多时候是在「装蠢」。比如,他说自己很害怕时间不够用,所以他甚至过半夜 3 点才睡觉,通过服药的方式获得深度睡眠,在早上 7 点起床之后,还要通过跑步的方式锻炼身体。

当我投以担忧的情绪,认为他这样的安排是在消耗身体机能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来兴致了,继续讲述他更加极端折磨自己身体换取时间的方式。我看是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或者说他明知道这是「有问题」的,但是他希望通过这种程度加强的方式获得「什么」。

于是我换了个方式来结束这种话题:「挺好的,你觉得这样可以获得更多时间,那说明这件事适合你。」

紧接着,通过消耗健康获得时间的话题就终结了——你应该发现问题了,他想要获得的「什么」,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取我对他的「反对」,因为反对就意味着关注、关心,甚至是「我很在乎你」。他意识到我渐渐失去了他所希望的「价值」——提供无条件的关注,听他表达和适时的关心式的回应之后,他的表达欲也降低了不少。我问了他一个跟时间管理无关的问题:「你小时候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经常做错事被父母打骂。」

我:「你觉得打骂这件事在你童年有留下什么阴影吗?」

他:「好像没有,我无所谓。」


接着,我们从时间管理聊到了「童年」。他虽然出生在一个双亲家庭,但是父母都是老师,且是班主任,所以对他的照顾并不多。有一年暑假,他那年4岁,数学老师的父亲在家开课外辅导班给学生补课,父亲对学生很严格,会因为学生做错题目责骂学生。这件事情之所以让他记忆深刻,跟他「做错事」有内核上的联系——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做错事,就可以引起父母的注意,甚至会因为打骂而得到更多的关注。

于是,这种安全感缺失症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他其实很聪明,从他对时间管理的理解和目的性,能看得出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只是他不明白,那个时候的「不好好学习」,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仍然觉得这是可以留住身为老师的父母对自己更多关注的方式。

这种通过「找骂」获取关注的方式,延续到了他的恋爱关系,比如他会故意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的方式引起战争。他最不喜欢冷战,所以他会想尽办法把冷战变成冲突性的对抗,当把对方惹到想要分手的时候,他有非常享受说对不起的过程。

这种情况,在安全感缺失里被称之为「痛并快乐」,即通过犯错的方式获取关注,它虽然会带来打骂的痛苦,但同样也意味着自己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关注——这是后话了。

最后,我跟他的对话留在了一个「问题」——现在再回头去看看自己在苦苦追求的那种「时间管理」,到底是在追求什么?特别是当一个人从学校这样的规则中毕业之后,外部规则失效时,就意味着可以获取关注的方式也消失了。时间管理或许是一个「规则」,但违反的约定是自己拟定的,这种对内的自我惩罚真的能带来关注吗?


这里也留下一个有趣的问题,在以往的案例里,有一种比较共性的案例,是gay爱上直男的情形,他们为什么在追求一个求而不得的感情?

回到「痛并快乐」或许能找到一个有趣的通路。

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 IV

上一期聊到了可以通过调整激素进入「心流」状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进入了「心流」状态就可以提高单位时间效率。这件事里要拆分出另一个有趣的心理成因——被动逃避。

正是因为「心流」状态可以短暂地形成切断「感-应」的「纯知」状态有的时候人们在选择进入「心流」,甚至是明知道「心流」其实会打乱既定计划,仍然在迫使自己进入形式上的心流。这很有可能是另一种暂时逃避现实的「仪式感」。

这件事我有提到过另一件内核相似的情形:

如果我认为「忙中出错」很可能是潜意识希望的结果,这或许会让很多人不满。明明是因为忙中出错才导致了事情无法顺利地进展下去,为什么还要怪罪给当事人自己——那么,如果这些出错没有发生,事情会真的顺利进展下去吗?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心流」都意味着有被动逃避的成分,这个成分的识别得看当事人能否客观地、诚实地认识自己罢了。


接下来,简单聊聊「心流」所需的各种激素是如何被促进的:

激素作用对「心流」的影响促进激素的方式
多巴胺(Dopamine)奖励、动机、愉悦感使当事人对挑战激发兴趣,预设反馈系统设定目标、延迟奖励;将喜欢的音乐作为 BGM
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兴奋、警觉、注意力使当事人进入专注状态,对目标感的追求感提高需要进入心流前,适当运动、冥想;使用番茄时钟法则间歇性小憩
内啡肽(Endorphins)镇痛、愉悦、降低压力区隔外界、形成对内的专注力、造成时间感知变化规律运动、自律
血清素(Serotonin)情绪稳定、幸福、睡眠、自律进一步增强心流的成就感、满足感和持续的幸福感晒太阳、保证睡眠、健康饮食
催产素(Oxytocin)社交、信任感、缓解焦虑「颅内高潮的贤者时间」,增强团队心流中的合作联结维护亲密关系、与宠物互动、参与社群活动

好了,你应该发现问题了——似乎这些促进激素的方法都不是「一次性」就能够达成的,比如内啡肽、血清素是需要长时间保持规律的作息、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能够保持平稳水平的。

所以这里会破灭「心流」的神话——心流并不是一种难以追求的状态,而是当事人可以自行调整激素进行选择的,无论是被动逃避,还是做好准备需要进入到某种专注的状态。我在进入所谓的「心流」时,我会不自觉地「多线程」,主线在完成剧本创作,但脑子会突然蹦出对于另一部正在构思的小说的桥段、或是突然想起了跟朋友聊天时未尽的观点。

起初,我会压制这些想法,我认为它们是导致我分心的原因。但当我知道「去甲肾上腺素」并不是「持续」的激素时,就接受了专注是需要间歇性休息的需求。这些多线程上的分心就是在暂时地让大脑跳出框架,避免陷入到死循环。于是,我会在每一次决定要专注某一件事情时,外接屏幕是「工作区」、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是「分心区」、手边还有一个「碎片区」。

「工作区」完成主线工作,一旦有多线程的事情,比如突然蹦出的关于另一部作品的灵感,我会及时记录在「分心区」的界面里,这个过程会让大脑得到暂时的休息;当「工作区」的工作完全陷入麻烦,我会完全停下手上的工作,回到「碎片区」,开始涂涂画画,用笔触的方式将触觉从键盘抽离,这个时候大脑为了「逃避」工作,会蹦出许多有趣的灵感,那就手写下来,投进「灵感收集箱」。


所以我说,方法论是最不值钱的,因为我的这套规则仅仅只适合我——那接下来就来聊聊「底层逻辑」。

很多时间管理存在一个误区,认为「专注」是提高「单位时间效率」的关键。但是专注本身没有标准,且因人而异,所以「专注」本身就变成了一种形式化的追求。比如封锁一切通讯工具、彻底断网、甚至是把手机锁进一个倒计时解锁的盒子里迫使自己暂时告别手机等。

「专注」形式主义的规则越多,漏洞就越多,因为这些被限制的东西,往往都是人们最难以克服的——除非你真的能够做到长期地习惯调整,否则这样的自我限制会带来强烈的对内攻击,当攻击程度超过自省的程度,就会习惯性地默默放弃。但是显然,如果不加以限制这些外界诱惑,也会导致原本的专注被不断分散,从而进入到另一个极端的「自我怀疑」。

它要付出的东西远远低于运动这一类需要你付出实际「感知」的事情,但是获得的「负罪感成本」又远远高于其他自律带来的「正反馈」。所以它更容易让人入局,也更容易让人灰溜溜地滚蛋——这便是「成功学」的奥妙。

——《把成功说简单,把大傻逼演成了小聪明》

既然影响「专注」的「去甲肾上腺素」需要间歇工作,那「专注」本身也需要间歇,所以这才是番茄时钟法的底层逻辑,重要的是不是25分钟内逼迫自己专注,而是那5分钟的间歇性休息。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长时间在25+5的方式里自由切换,就跟跑步最开始阶段的「我要死了」一样,那个时候的身体反馈和专注时脑袋里突然蹦出的关于另一个「支线任务」的想法,都会被本能放大。

既然不想浪费这些「支线任务」,那就学会「分区」。


设定主线任务,跟「我最想做的事」、「最想成为的那个人」相关,它可以和利益挂钩,也可以和梦想挂钩,总之它是一个需要时间积累才能完成的事情。

设定支线任务它与主线任务有相关性,比如为了创作一部小说需要去看相关的知识、收集灵感、学习创作技巧等。支线任务十分具有迷惑性,会让人觉得「只要我是在准备,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主线任务」,清晰地分出支线任务,就是为了避免在「行动」和「准备」之间反复横跳。

设定收集任务,它就像RPG游戏里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遗迹」一样,只有将它们都触发之后才会得到对应的BUFF。这些任务看上去是脱离主线的,但实际上又可以被引导至支线任务。继续那创作一部小说为例,收集故事和人物原型是一部小说的基础,那么跟不同人聊天、探讨课题,实际上也可以被有意识地纳入「收集」的工作。

  • 明确自己这三种任务是什么,它可以是今日的目标,也可以是一段时间甚至是一生追求的目标,它本身是具有灵活性的,甚至你可以按照时间跨度,继续分出「人生主线」和「今日主线」。明确三个任务之间的关联性,避免用「知」切断「感-应」的情形。
  • 当执行「主线任务」时,「收集任务」需要有意识地关闭,比如暂时无视或关闭社交软件的信息提醒;但在「主线任务」时,突然蹦出「支线任务」的想法,可以及时记录但不担下处理。
  • 当「主线任务」进入瓶颈、出现明显的情绪反应时,可以有意识地转向「支线任务」。因为「支线任务」本身也是「主线任务」需要的长期积累,所以它并不会导致「主线任务」的偏离;但当「支线任务」也无法专注、或有太多外界干扰因素时,可以有意识地转向「收集任务」,在随后的时间里,保持一些可以在「支线任务」中总结、收集、汇总的任务。例如和朋友的聊天让你对某些知识有了实际运用,或是刷短视频看到了可以继续深入学习和了解的内容,这些都是需要有意识地在「支线任务」中进行分类和总结的。
  • 上述的行为被称之为「偷」,也就是偷懒的偷。即当你有意识地知道自己无法专注于上一级任务时,你去下一级任务「偷懒」,但是下一级任务并没有偏离主线。这就是所谓的「快乐都是偷来的」
  • 反之,当偷来的快乐越来越多,如果有意识地进行分类、总结,就会成为上一级任务的素材,直到它们成为主线任务的素材。这个设定可以有效地避免「信息错失恐惧症」,即觉得任何信息在未来都是有用的。如果有意识地进行分类和汇总后,就会发现很多所谓的「有用」,不过是当下的一种「我再多刷几条信息,避免错过有用信息」的自我说服罢了。

但是,想要清晰地设定「主线任务」,是建立在当事人能够明确地清楚自己追求的目标。当目标过多,甚至出现既要又要还要的情况,「主线任务」一团乱,或是有多个目标时,就会形成我常常提到的「反复横跳」,将目标与目标之间彼此当做借口。

例如,我希望通过工作换来升职和加薪,积累财富;但是我又想要追求自由,到处体验生活。这两件事看上去是彼此冲突的,于是当事人就夹在里面仿佛横跳——我想要自由,但是我钱不够,我先好好工作吧;但是如果我长时间耗在工作里,我的自由也没有了……

这就是下一期的话题——你到底在追求什么?

具体根据个体情况拆解「任务」,或是拆解到核心卡点,再提供具体方法论,这个是个人咨询的范畴了。

我在跟谁聊天?

最近身边出现了一些鼓吹AI代替部分思考,成为思考重要环节的人。

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是因为这几天跟朋友聊天,说起了我手上正在处理的「离婚案子」。因为对方也是一个去年离婚的男性,所以聊了聊离婚期的「戒断反应」。

他完全不关心案例本身,只是一味地用「过来人」的身份,对我提出了一些对对方的「蔑视」。我只能不停强调他们作为两个独立的个体,首先是遇到的问题不一样,其次是两人的性格成因也不相同。我不得不迫使他先停下来,聊聊「案子」本身。

我大概描述了一下案子本身,想从他作为一个经历过离婚的人来聊聊戒断反应持续的时间和形式。他很快就回复了我,用非常官方的说辞,为我列出了好几条「解决方案」。每一个解决方案看上去都是一个「方法」,但是还是在规避一个重要的事情——「这个案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现在的情绪」。

我问了这位朋友一句:「你是用AI来回答我的吗?」

他:「内容有点多,我让AI帮我总结一下。」

我:「结论呢?」

他:「我结合AI提出啊,我觉得它说得蛮好。」

离婚的事儿倒不是大事儿,这位朋友跟AI的配合让我来了兴趣。


我并不是一个极端AI反对者,不会觉得AI最终会毁灭人类,这件事反而是值得在小说这样的载体去进行思考的。我的生活也有很多是需要AI的,比如宠物出现了一些行为反应,我会第一时间询问ChatGPT。但我也会有意地限制它代替思考这件事。

我问这位朋友:「AI得出的结论,你有想过它背后的逻辑吗?比如为什么会建议当事人出去旅游散散心?」

他:「建议就是建议,当事人是否采纳就跟我们没啥关系了。我觉得它说得挺对的,与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如从里面抽身去做点别的事情来分分心。」

我继续追问:「如果我是询问你的人,如果你告诉我可以出去旅游散心,但是你没办法告诉我原因,我也很难说服自己去执行,因为情绪先于行为存在。」

他:「那我的建议就是,爱信不信,我既然给的是解决方案,就不是要你去接受或者不接受的。至于原因,一是需要创造物理和心理的空间,二是需要重塑自我的身份认同,三是需要情绪疗愈和自我对话,四是需要增强掌控和自信心,五是要为自己提供反思与成长的契机。」

我:「这还是AI的答案吧。」

他:「我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啊。」

我终于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你难道都不会先自己思考一下吗?」

他:「我觉得AI很好地整理了逻辑,我看了之后认同它的答案,我不觉得我没有参与思考,因为我在看结果的过程中,它也帮我整合了我的思路。」


这位朋友很有趣,他平时很爱看那种一步一步求解数学答案的直播。以前我还跟他聊过这件事,想弄清楚「成瘾机制」到底在哪里。他每次给我形容解题直播时,都会用到「爽」这个词,他觉得数学公式本身代表了一种秩序层面的爽。当解题人一步步将各自零散的公式,一层一层套入解题过程时,他会不断地产生多巴胺带来的正反馈刺激。

我因为实在不能理解这种「爽」,所以也好奇地看过几次——毕竟自己是个学渣,现在能看懂解题过程中的完全平方公式就已经不错了。

我问他,他是否有把自己的这个喜好,问过AI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他觉得有趣,立马去问了AI,得出的结论是:

解谜的快感:智力的审美感受:情绪上的放松与疗愈:替代性成就感:求知欲的满足:社交归属感:

我:「是这样吗?」

他:「我觉得它说得蛮对的。」

我:「你在看这些直播的时候,你心理都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AI没办法代替他的思考,他过了好一阵才回答我。「我会觉得自己还有别的思路吧,有时候看他解题也会莫名愤怒,因为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后面我省略了一堆我听不懂的高数内容的举例)

我:「你数学成绩最好是什么时候?」

他:「高中吧,能考140以上。」

我:「后来呢?」

他:「偏科啊,大学没进喜欢的科目,高数也不是主修科目,但还是会上课。」


后来,我们聊了聊他如何热爱数学,将数学作为逃避学业压力的方式,才导致了高中时期严重偏科。聊了一阵,我又建议他把他跟我聊天时讲述他自己关于如何热爱数学的内容,喂给AI看看AI会不会进一步得出「原因」。

AI给他的结论是:「用擅长的领域建立自我价值、获得潜在逃避现实的安全感、潜意识中对现实的对抗心理、社群归属感。」

我再一次追问:「这说的是你吗?」

「好吧,有点不太像,我好像没有用它逃避现实,我就是吃饭的时候看看而已,我现在也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你要说价值感感觉也没有太大必要,社群归属更没有,我在这种直播都是不互动的……」

我从聊天记录里翻了好久,引用了最开始跟他聊起的那句话:「现在还觉得AI得出的结论,有其背后的逻辑吗?」

他:「但你不能否认,它确实给出了一些能够理清思路的方向吧。」

我:「不,我是说代替逻辑思考这个部分。」

他:「哎呀,只是说借用一下,没有说完全相信AI的思考。」

我:「那你是怎么做的?」

他:「对于AI的结论先找到自己认同或不认同的观点,然后用自己的故事去印证观点的可行性,对AI结果保持质疑、反驳的态度,重新用自己的语言习惯进行表达,加入自己的观点和修饰。」

我:「等一下,这是你还是AI?」

他:「好吧,是AI。」

我:「那我到底在跟谁聊天?」


他说自己真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思考方式,他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甚至是他写报告、文章都会先用AI来梳理框架,对于一些需要罗列呈现的内容,也会用AI总结成小标题+段落的方式,然后再变成自己的语言。

我:「那我怎么知道你和我聊天、你写的东西、你给的建议是你本人,还是AI提供的内容?」

他:「我觉得没区别啊,因为AI确实帮我总结了我脑子里面觉得正确的东西。」

我:「不是啊,是你脑子里先有了这些答案,看到了AI给出了跟自己观念一样的答案?还是说你看到AI结果之后,觉得我好像也能想到这个答案?这是两件事,后者更具迷惑性。」

他:「我觉得是AI在补充我的视角。」

我:「补充的占比是多少?」

他:「能开拓我的视野就行了呗。」

我:「补充的占比是多少?」

他:「这很重要?」

我:「当然,这件事决定了你到底有没有思考。」

他:「跟这有什么关系?」

我:「因为这是主动思考和被动思考的本质区别。」

过了一阵,他回到了我:「但是这都是思考,一个是结合自己的经历从无到有,一个是从困惑到清晰的创造过程。」

我:「我又在跟AI聊天了吗?」

他:「你怎么知道?」

我:「我在每一次问你问题之前,都让AI回答了,也就是说我在跟你聊天的同时也在跟AI聊天。」

他:「你真可怕。」


我不太确定他什么时候是以「人」的状态在跟我聊天,所以我决定让他停留在「人」的状态,保留情感的部分跟我聊天。

我:「我们又来聊聊你为什么喜欢看数学直播吧。」

他:「用AI吗?」

我:「不是,你离婚之后是不是孩子分给了前妻?」

他:「嗯,一个儿子。」

我:「多大啊?」

他:「9岁,小学三年级」

我:「以前他的数学作业是你辅导的吗?」

他:「是啊。」

我:「好了,这就是你爱看数学直播的可能性之一。」

似乎我们的话题在这里终止了,过了好久,他才问我:「是AI回答的吗?」

我:「不,是我跟你都是人的情况下得出的答案。」

他:「好吧。」

所谓背刺

试着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你跟你信任的战友在战壕里,准备等待敌军暂歇停火的空档,朝对方发动最后的攻击。你需要对方用机枪控制场面,好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去投掷炸弹。你们俩从对方的眼神里确定这默契和决心。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对方的火力停歇可能比你们预判的要短暂很多,极有可能你们误以为等到对方换弹药的那一刻,你的战友刚起身就被对方紧接上的火力给击中。

现在,对方的火力停歇了,你的战友告诉你:「抱歉,我没办法替你做头阵,我不希望你帮我做决定。」

「操!?」

这就是所谓「背刺」


现实层面发生的「背刺」,可比我举例的能量等级强多了。因为裹挟了大量情感、沉没成本、信任基础的亲密关系,一旦发生背刺,就意味着发生了全盘否定的能量等级事件。

老婆对于我们和助理因为珠宝贩卖发生观念冲突的事情,做了最后的总结:

也许在我们「主观世界」里,做任何事情的第一原则是「会让我们快乐」——如果感受不到快乐根本很难坚持,又要如何抵御现实的波涛汹涌?

于是情绪价值摆到了第一位,我们消费着「情绪价值」,也很乐意为别人去创造「情绪价值」,近而实现小的财富自由。

所以在我们看来,珠宝首饰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是归属于情绪价值类消费,而并非实用主义吃饱穿暖的范畴——要吃饱饭才会去追求皮薄馅儿大的饺子,但是谁会把饱满馅料的饺子挂在脖子上呢?即便有喜欢饺子项链的人,还会纠结饺子皮上的褶子是不是符合自己心意呢!

所以这段时间,我把大把时间成本、金钱成本还有关于情绪价值消费的经验兴致勃勃传授给助理,并且隐隐期待这样去做事可以让我们即快乐又能把钱赚了。但是事与愿违,皮薄馅儿大的饺子项链就跟曾姐的尊严以及她的价值观牢牢绑定——我给的越多,就被创的越死。

行吧行吧,「唯有主观不可破」这件事我算是领教了。确实如果基础的观念都无法达成一致,那必然越合作越痛苦,这太违背我的「快乐第一」法则了。


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一个最初的预判——因为助理是一个对抗性人格,所以极有可能会在观点碰撞的过程中出现「对抗」的情况,所以我也预留了足够多的缓冲时间。

但整个事件的升级,是助理认为,我们总是会反对她的意见和看法,渐渐地便不再愿意表达和交流,甚至会认为我们在跟她的交流、教授的过程中,会对她做出「不知好歹」的评价。

卧槽,这就好比是我们要一起打仗了,她突然对我们说:「我不想跟你们组队了,因为你们会瞧不起我。」

这是让我彻底炸掉的点,虽然它还没有到实际的背刺层级,但它已经达到了「准背刺」,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她还会不会用同样的逻辑进行最终背刺。比如当我们建议的设计风格也没有得到市场反馈时,她会用来作为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依据,从而将合作关系分割成「我跟你」。

这便是「背刺」最无解的地方——当你在用「我们」看待关系的时候,却因为某次冲突,被对方拆分为「我跟你」,拒绝交流、拒绝复盘事实、甚至拒绝回应,让关系完全退回到原点。

但反过来说,遭遇「背刺」的人,是不是也应该重新回想,这段关系或许一开始就应该按照「我跟你」的方式来「结算」关系里的利益,这个利益不仅仅是指钱,也有情、面子和谁付出更多的情绪价值。


如果一个人在关系里不断测探对方,需要不停确认彼此的关系是不是「我们」,这样的能量级别又变成了「作」——就好像是登山时的保险绳,为了测试它是否牢固,我们可能都得扯几下,但有的人总在怀疑,是不是下一次就是绳子松断的时候——所以这个试探会持续下去。

当这样「作」的能量等级过犹不及时,又变成了对另一方的「背刺」,因为这样的测探并不是在确认是不是「我们」,而是从一开始打从心底就不信任对方罢了。

然而,关于「我们」的调频,并不是一种所谓的默契,有时候它需要激烈的冲突,才能确定其存在。但是,大多数讲究「以和为贵」的人,在冲突发生时,都会本能地逃走,并在内心上演无数的内心戏,直到自己在现实开始表演起那个「被辜负者」的角色,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背刺」的完成——但,当事人也已经完成了合理的自洽,再想要解决已经于事无补。

很可惜,亲密关系没有「契约」,虽然婚姻可以用「离婚」及财产分割来作为违约赔偿,但大多数的关系,都是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因为契约精神毁于一旦。

既然是契约,那又得回到「商量」的那一步,把事情都说明,总比关系不明不白地死亡、甚至是无回应的绝境要好。

功利与体验

每次苹果发布新产品时,都会分成「首发党」和「等等党」。为了彼此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就会进入到「证明A是错的B就是对」的中国式逻辑怪圈——「等等党」嘲笑「首发党」购买的新品会有很多不成熟的瑕疵,流水线起码要到5、6批之后才会稳定;而「首发党」又会用「早买早享受」去羞讽「等等党」,认为他们永远是在为自己的「穷」找说辞。

看多了,就觉得无趣了,但人们还是习惯性地进入到这样的赛道,开始妄图证明自己是对的。

昨天说到的「吵架」,今天算是彻底落下帷幕。结果并不愉快,但也让我找到了另一个内核。

助理制作珠宝,总是在强调性价比、用料足、选材好;但我们比较在乎设计款式、销售策略、市场定位。你会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在一条产品线上的吗?但往往人们陷入到其中一个环节,就很难自拔。

要设计,就意味着成本会提高,成本就成了逃回「产品」本身的借口;但是产品做出来一坨大便、无人问津,又会把「设计」当成借口,开始狡辩是市场不理解自己的产品,明明自己已经用了最好的材料、最性价比的方式去「对顾客好」。

于是,我们希望助理先跳出她埋头苦干的状态,去看看更远的东西,而不是呕心沥血做出一个产品、无人问津,又开始「努力」地做下一个产品证明自己。


但这就是核心分歧:

助理觉得「卖出去」就行,而我们主要是在「理解美的原理」。功利主义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我都已经卖出去了,所以不需要折腾设计」,以至于这个分歧越来越大。

之前和朋友小袁聊起「市场」,销售和价格是市场最后反映的。根据销售和价格调整的商品也必然会「慢一步」,也是我们觉得最容易钻牛角尖闭门造车的环节——当市场没有反馈,我会继续「坚持」,并认为是市场不理解自己;当市场有反馈时,市场的大小和视野,也决定了我「坚持」的大小和视野。

我的创作期,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这样闭门造车的状态。所有的驱动力都来自于「埋头努力」。当时老师丁锐先建议我去看剧本结构,我也会抵触,因为这是模板化的东西,要承认模板化的存在,就意味着要面对别人的模板化「能卖钱」的事实。但渐渐地,在练习的过程中,就会发现结构的意义跟穿珠子一样:这里太平淡了,是不是应该有一个黄金比例的隔珠?

之后老师丁锐建议我看哲学,我最开始也很纳闷,这跟我产出作品有何关系。哲学没有对错是非,会有多个视角去理解同一个课题和生命的意义,它变成了一个最前端的原理:「他为什么能卖出去」要看见的不再是产品和定价,而是更多层面的为什么——他的营销手段、他的产品展示逻辑、他在讲什么故事、他如何赋予意义……(剧本)结构是车架,(哲学)原理是汽油,它们当然可以单独存在,但它们也可以是组合起来的一辆属于自己的、能够跑下去的作品。


自此,我发现了问题所在。助理在贩卖珠宝时,考虑的是权衡成本以及销售带来的实际利益,这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而我们暂时跳出了销售的环节,弄懂原理,想要找到属于自己能够折腾的「意义」和「盈利点」,是所谓的「体验派」。这件事本质来说,是功利主义和体验派之间的冲突。

并不是说功利主义不好,它能够更全范围地看见利益点。但过分的功利主义,会损失人情味、脱离市场;相反,体验派如果太长时间远离市场,也会变成自嗨的游戏。

这两个观念中间本身有一个可以重新联通的方式,但正是因为人们陷入到了其中一个视角,而进入到了那个「证明A是错的B就是对」的游戏之中——这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跳出局内,用客观的视角看看彼此观点。

甚至这个时候,他们怒火攻心,把所谓的观点也当成了攻击自己的「事实」

那他妈还玩个屁啊。既然观念不同,那就各自安好。


再次强调,功利主义和体验派并没有谁对谁错,谁更高级的说法。

而我作为体验派,则觉得:浅尝辄止不是不行,但我觉得有些浪费这一场「生而为人」。

无事不扰

小王才搬了家,但他听说这个小区老有上门推销,所以自己学隔壁邻居在门口挂了一个「无事不扰」的牌子。

但这个牌子非但没有起到作用,还隔三差五被人偷走。

小王这天急了,看见隔壁邻居「无事不扰」的牌子从来未被拿走过,气不打一处来。正好邻居回家,小王问了问邻居家里挂了这个牌子真的没人再上门推销吗。邻居回答是,还说这牌子是从物业那儿领取的。

小王纳闷,便去找了物业。

物管工作人员抬眼看了看走进办公室的小王,问道:「什么事?」

「那个……无事不扰的……」

「300一个月,一年有200优惠。」物管工作人员刷着手机,头都没抬,嘴里嘟哝道。

「啊?」

「要办吗,办了就能挂牌子了。」

「挂了之后呢?」

「保证没有上门推销。」

「啊?」

「啊什么啊,办吗?」

非同频矛盾

刚才发生了件事。

依旧是关于助理设计珍珠首饰的事。最近因为「审美」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小争执,起因是助理花很多时间设计了一款作品,结果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市场反应。于是我们从「审美」的角度聊了聊这件事,越是这样,助理就越是钻牛角尖,觉得是自己的用料、诚意度没有打动市场,从而陷入到了审美和设计的死循环。

我们本来想从「审美」的视角,跟她聊聊设计里的一些「为什么」,比如为什么需要黄金比例、为什么颜色不能超过三种、为什么K金的颜色和银色搭配出来的首饰会有质感上的差异等等。但是一聊到这些「为什么」,助理就会逃回到「我做不做得出来」这件事,去对抗我们正在聊的话题。

以至于,后面的聊天发展到,我们罗列了一些有关于黄金比例设计的作品,在跟她聊「原理」,但是她和她老公停留在了「我不喜欢」,一个在谈原理一个在谈主观,这显然是两个毫无干系的事情,以至于这样的聊天最终变成了鸡同鸭讲。


我不是个害怕起冲突的人,一般来说,我反而会把见面三分情留给那些初次见面的人,但是一旦在聊天的过程中发现了前后矛盾的点,我就会故意挑破。

反而这个时候,大家明显就是在非同频的方式争吵,但我并不介意,非同频反而能看出对方最在乎的是什么,从而找到最关键的核心点。

跟那个「离婚男性」的聊天还在继续,今天我们聊到了「离婚之后」的可能性。他会觉得自己的妻子似乎有某种「行动」,这种行动或许是想要利用男方的内疚感,来获得更多利益。有可能这个想法是源自于他的前妻,也有可能是源自于前妻的朋友在旁边出谋划策。

本着「杀鱼养三天」的原则,前几天我对这位男性一直是全然关注的状态,会优先考虑他的情绪问题,给出的建议也不会直指要害部分。但今天因为他说到了这个点,和他最初对我关于他「前妻是自己上帝」的自相矛盾,我直击了这个最深渊的点:

既然她是「上帝」,那你就不应该怀疑她行为的合理性。

其实这个问题,在第一天的时候我就准备好要提出,只是在找最合适的机会,让他必须面对这件事,否则我们永远在聊不同频的事情——他在聊他如何爱自己的前妻,而我在问他到底是想要挽救婚姻,还是想要认清事实。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这方面确实很冷血。


对方先后换赛道至《圣经》向我解释妻子为什么是自己的「上帝」,又再一次通过怀疑的方式去论证可能的既定事实。于是,我不得不继续追问:

那你现在是信任她,还是不信任她?

他回答我「未可以相信」。

不,确切答案,是或不是?

他才正面回答我「你能看出答案的,干嘛逼我说出来,哈哈。她是一个会伤害我的人。」

这就是「同频」的过程,我并不关心他到底有多爱她,我只关心我们能否同频地去聊一件事——你对于离婚到底有什么担忧甚至是期待。

他怀疑自己的前妻会利用内疚来道德绑架自己,这就是担忧。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意识到自己的担忧,至于他最后是选择保护自己,还是将内疚作为了最后的对婚姻的期待和补偿,这跟我没有关系。但如果他真的提出了需要我提供保护自己的意见,我当然有一大堆可以搞事情的阳谋阴谋,但前提是,我们又得在同频道的一个新话题上:他是否愿意承认自己的妻子并不爱自己。


大多数人,会逃避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是不想当「坏人」;二是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真实存在的「阴暗面」——这两件事都跟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被灌输了太多非黑即白的善恶是非,这些东西不是说「错误」的,而是因为成年人世界的善恶更加复杂和有其对应的代价;三是害怕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后悔」。只要不做出真实的选择,就意味着这个选择我还可以一直保留在心里,直到有一天我可以再次选择他——但是这一天显然不会再来。

因为选择是跟着代价走的,而代价的背后,还有一个还没有在博客里提起,但是大家都必须要承认的事实——

这便是成年人世界的三大准则:你有选择的权利,你需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你没有后悔的资格。

所以,这也是人们努力在不同频争吵的核心,一旦同频,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面对迫在眉睫的问题,找到具体的解决方案,然后做出是或不是的选择,这个时候他们就没有逃避的资格。

所以不得不承认,或许将彼此拉入到同频状态去解决问题时,或许又是非常残忍的事情。

所谓的爱,是从离婚那一刻开始被定义的?

最近有个小插曲,在跟一个经历离婚的男性解决「心理」问题。

和很多「离婚剧情」一样,当婚姻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时,人们才开始反思自己的婚姻、亲密关系,甚至是「我如何如何爱对方」。看上去,就是一个因为离婚开始感到后悔、忏悔,甚至是思考「我当初应该如何如何对对方」。但实际上,这是一个被裹了好几层情绪模块的「外归因」——他们将离婚的原因外归因给了一个历史时间点的「自己」。很显然,外归因给历史事件,显然就是在进行「证明恶魔的存在」。

对于这种事,我极其冷血,所以我会直接指出这种「自我感动」的底层逻辑——他想要挽留自己的婚姻,想要做出在婚姻存续期间没有做出的改变,想要尊重对方的选择——那现在对方的选择就是结束婚姻,那是否意味着也要尊重她的这种选择?


后悔药的意义就在于「它不存在」

我并不相信后悔这件事,就跟那些养宠物的人,在宠物临终前,抱着宠物哭天抢地地说「对不起」的人一样——你他妈在它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必须拆解「外归因」的核心目的,是为了卸下自我感动的面具。就算后悔以后,也得重新思考我要做出怎样的改变。

底层逻辑就是,你现在想要做的事,你的目的是想要挽回她。那么:

  1. 她是否有自己可以选择的权利,且这个权利是选择不跟你在一起?
  2. 你们的关系已经退回到了关注、甚至是联络的层级,你现在去继续创造共有(拍照给她看),这件事对于建立关系来说本来就有问题,而她现在都拒绝回应和关注,那是否意味着你单方面的建立共有就是在自我感动?甚至你还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是于事无补的,那这种行为就更是做给自己看的了。
  3. 你觉得你是在配合她做事,那她就是想要和你分开,那你配合吗?

你一直在自相矛盾,然后一直在逃避「她确实想要分开的事实」,然后一个劲儿地在那里上演你想要挽留她、多关注她的戏码。这个逻辑本身就说不通,那你在「演」给谁看?

底层逻辑就是这么冷血,把你所有的假设都剔除之后,你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就是你现在的情绪失控也好、多愁善感也好,都要面对一个问题:你离婚之后想要做出什么改变,而不是把你的世界都外归因给了离婚之后的崩溃。那你的主体性是什么,你到底是谁?如果这件事想不明白,你会长时间活在这种痛苦中,直到你对痛苦上瘾,因为这种痛苦可以成为你博取任何人关注的方式。

这就是所谓的「痛苦容器」。


爱,与主体性

我一直在追问他一个问题:即你的主体性是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在婚姻里是怎样的人,以及你希望爱是怎样的形态。

这个问题确实很抽象,但它可以很好地将当事人从「后悔」的外归因游戏里面给拉出来,面对现实,避免沦为「痛苦容器」。

真爱本身没有标准,而且每个人的认定不同。所以这件事我会从哲学的角度来聊,你也可以看看你现在的感情观、和你期待的感情观,更像是「真爱」这个坐标轴上的哪一个点。

起初,真爱被认为是一种「物理现象」,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心动」的感觉,这是最初级的认知。

第一类哲学观:黑格尔认为的「互爱」,即相爱的两个人均是独立个体,拥有自己选择爱或不爱、以及商量的权利。既然爱是互爱,那么:

  1. 人无法爱上无法给予回应的爱(人能爱上无主体性的AI吗?);
  2. 爱是因为来源于不确定的互爱,即爱不是将对方驯化成自己想要的模样;(SM关系里追求的是全然交付,那这是爱吗?)

第二类哲学观:拉康认为的「每个人对他人的爱是对自己的想象」,即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或是补全了某种自己期待的符号,而形成的爱。那么:

  1. 爱是一种镜像状态,希望对方给予自己想要的回应;(对方拥有「主体性」是否意味着他会离开我?)
  2. 现代人更具备独立性,所以无需依赖在其他个体上产生爱;

所谓的爱,是从离婚那一刻开始被定义的

有一句说烂了的话,大家都知道它的含义,但大家又都无视了它的含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这件事情倒是有一个挺好的「外归因」——大脑。人的大脑的适应性比我们想象的跟强,它可以很快地适应某种固定模式、所处环境。比如你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在自己住了好几年的房间里从A点到B点。正是因为这种熟悉感,在人们从忙碌地工作回到居住地时,会在大脑中激活催产素和血清素,以提供安全感、以及睡眠准备。

久而久之,这种习惯会变成「无视」。关系也是这样,当两个人的关系长期处于平淡,甚至没有关注和回应的状态时,人们可能理解成是老夫老妻,但正是因为这种习惯,导致了对对方的无视。比如两个结婚几年的夫妻,丈夫甚至不记得当下妻子头发的样式和颜色。

那为什么,在离婚的这一刻会带来这么强烈的「感官」。同样拿家来举例,当你在熟悉的环境里,大脑进入到「无视」状态时,它会对那些失序和冲突极其敏感,比如饭厅突然传来了玻璃碎掉的声音,这对于习惯的环境来说,是强烈的冲突。这个时候,大脑的情绪和分析模块会被瞬间激活,这种感觉就跟前面讲到的「真爱的物理现象」类似——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走过吊桥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到另一个人,他会把由这种紧张刺激的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归因于对方使自己心动而产生的生理反应,进而对对方产生情愫。

离婚,对于已经习惯甚至无视的状态,是强烈的冲突和毁灭。它带来的能量等级超过了大脑对于原本熟悉关系的处理负荷。于是这种「痛苦」强烈到人们开始怀疑自己——天啊,原来我是这么爱对方的。

甚至,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因为它比起平淡的婚姻,带来更强烈的激素反应,甚至会因为不断的自我感动式的挽救婚姻,识别那些曾经婚姻存续期的美好,会带来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刺激,「痛苦即甜蜜」。


我承认,这样的分析会显得很冷血,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否定那些爱和追悔莫及——但人总得向前看吧。

最终,关于爱这个命题还是会回到了那个核心——我是谁,我在「爱」里又是谁?

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 III

虽然这句话有些冒犯,但事实如此——前额叶皮质会在25岁左右发育成熟,也就是说在识别情绪、控制情绪的前额叶皮质未发育成熟之前,「年轻人」对于情绪的自控力更差。

但往往这个时期,青春期高激素水平会带来人类情绪的强烈波动,但由于个体没有对于情绪的系统性认知(当然很多人成年之后也没有),所以看上去这一时期的激素影响很「弱」;随着年龄的增长,成年期激素水平相对稳定,身体适应激素波动后,个体会忽略激素与身体变化的相关性;进入中年以及更年期,激素水平随着年龄下降,加之前额叶皮质发育成熟,对于情绪的敏感度变得更明显,更容易将「情绪」与「身体变化」联系在一起。

简单来说,就是情绪,或者说是激素,对于奖励机制、正向反馈、行动力、专注力、自控力息息相关——而这些本身又是「时间管理」最为核心的构成要件。


贤者时间与奖励机制

之前,在《催产素之战》里,记录了一次关于催产素/催乳素过量引发的「家庭矛盾」,催产素/催乳素的影响其实一直存在。从胎儿时期,就已经关系到神经系统的发育、与外界的适应能力。而关于它实际造成的影响,也是我人到中年后,才强烈体会到的。例如,每次带狗去狗公园玩时,我会被其他不同类型的狗热情围绕,甚至有的大型犬会整个扑在身上要求抱着。在这个过程中,人与狗的互动,对人对狗而言,都会分泌大量催产素/催乳素。催产素/催乳素高水平带来最直观的影响,是每次从狗公园驱车回家时,我在开车时是完全进入了省电模式,觉得身体非常疲惫。

我有在播客的某一期节目提到过,催产素/催乳素在人类基因里,是一种强烈的生物本能——当婴儿吮咬母亲的乳头时,会让母体与婴儿分泌大量的催产素/催乳素。当母乳结束,母体和婴儿会因为催产素/催乳素水平暂时提高,进入到昏昏欲睡的状态。这个时候,母体需要在短暂的睡眠中恢复精力,以便下一次母乳婴儿——婴儿时期的人,可没有一天三餐的说法,甚至半夜也会扰人清梦。因此,母体才需要更多的高质量休息时间,催产素/催乳素在这个过程中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或许男性会觉得,催产素/催乳素里自己很远。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随着年纪的增长,打完飞机之后的「贤者时间」越来越明显,甚至不如年轻那会可以一口气接着打——射精之后,催产素/催乳素瞬间产生,催产素使得男性感到满足,而催乳素通过抑制多巴胺降低性欲,抑制再次勃起。

所以你会发现,很多夫妻在结婚生育之后,他们开始变得「无欲无求」,一方面是生活美满幸福无需再「折腾」,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生儿育女的过程中,催产素/催乳素会持续保持高水平,因此会刺激奖励机制的多巴胺被暂时抑制,他们不再需要更强烈的多巴胺刺激,或许刷刷短视频带来的短暂快速的多巴胺刺激,已经可以满足他们对于多巴胺的需求。

这个时候,更别说要让他们时间管理了,时间管理里面鼓吹的「奖励」和「延迟奖励」这两个模块,在催产素/催乳素的影响下,都已经失效了。

对,补充一点,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让人忘记时间」的根本原因。


祛魅「心流」,它不过是激素的产物

另一个鼓吹得有点「神乎其神」的东西,叫做「心流」,心流是一种完全沉浸于某项活动中的心理状态,通常伴随高度的专注、愉悦感和时间感知的变化。

拆分一下定义,心流需要同时具备几个要素:「高度专注」「愉悦感」「时间感知变化」,甚至有的人会因为进入过心流之后,对心流的状态产生了「成瘾机制」。

到这里,就要拉开《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系列的另一个关键内容了——激素。先简单总结一下,有哪些激素跟每个人的奖励机制、正向反馈、行动力、专注力、自控力相关:

激素作用
多巴胺(Dopamine)奖励、动机、愉悦感
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兴奋、警觉、注意力
内啡肽(Endorphins)镇痛、愉悦、降低压力
血清素(Serotonin)情绪稳定、幸福、睡眠、自律
催产素(Oxytocin)社交、信任感、缓解焦虑

对应「心流」的构成要件:

  • 「高度专注」需要「去甲肾上腺素」保持在稳定水平,同时「内啡肽」的作用下,会暂时让人体关闭对外界的压力、影响的感知,关注于自身的感受;
  • 「愉悦感」往往来自于人们对于心流的「仪式」部分的解读,比如迫使自己要完成一项较高难度、需要专注力的事情,而这种「仪式感」是最开始激活「多巴胺」对挑战形成奖励机制的关键。
  • 当心流状态结束后,「血清素」和「催产素」大量释放。「血清素」带来强烈的平静、幸福感和对内的「成就感」,这种成就远远高于「多巴胺」带来的正向反馈;同时「催产素」让人进入了某种意义上的「颅内高潮贤者时间」,让整个心流有了一种奇妙的「做完爱」的感觉。
  • 在整个心流的过程中,因为「内啡肽」的作用,对外界的感知暂时切断,所以才出现了对时间感知发生强烈变化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会在最后又反过来刺激「多巴胺」,给人一种强烈的成就感,从而形成最初步的「瘾症」——「多巴胺成瘾」;第二种「瘾症」,是「内啡肽」带来的「区间内的愉悦感」,在心流过程中会持续地获得「忘却痛苦」的快感,现实越操蛋,这样的成瘾越容易。第三种「瘾症」,是「血清素」的长期调节,让一个人能够长时间避免焦虑、保持幸福感和成就感。

总结一下:

激素作用对「心流」的影响
多巴胺(Dopamine)奖励、动机、愉悦感使当事人对挑战激发兴趣,预设反馈系统
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兴奋、警觉、注意力使当事人进入专注状态,对目标感的追求感提高
内啡肽(Endorphins)镇痛、愉悦、降低压力区隔外界、形成对内的专注力、造成时间感知变化
血清素(Serotonin)情绪稳定、幸福、睡眠、自律进一步增强心流的成就感、满足感和持续的幸福感
催产素(Oxytocin)社交、信任感、缓解焦虑「颅内高潮的贤者时间」,增强团队心流中的合作联结

既然「心流」是激素的产物,是否可以透过调整激素随时进入「心流」

害!时间管理卖的其中一个「诱饵」,不就是告诉你只要通过时间管理,就可以提高效率,让「心流」发生。我现在得秉持一个观点,不需要时间管理,也可以人为地进入「心流」。

需要再次强调,不是说时间管理「无用」,时间管理当然可以更高效地约束不良行为,从而提高专注力、行动力、自控力。但这个系列最开始在讨论一件事:我们是否需要遵循身体的「反应」和「极限」?

比如通过牺牲睡眠的方式来提高某种意义上的单位时间效率,甚至延长每天的「可用时间」,对于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也是某些时间管理应该直面的问题——而不是用一句「有一些名人一天睡4个小时就可以恢复精力」来作为时间管理的「行动纲领」。

当然,既然有人可以通过4小时恢复精力,但有的人就是不行——为什么?这还是激素问题。

我一直认为,会拿出来「卖」的,始终是「方法论」,无论是那些摆在产销书货架上的「成功人士传记」还是「成功学」,或是出来站街卖身的性工作者,其本质上来说都是在贩卖「方法论」。但是方法并不适用于任何人。马斯克的人物传记之所以会让人着迷,是因为它隐含了大量的「信息」,让人觉得「我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方法又是「有效」的,至少能在当下解决很多人的现实焦虑,从而找到一种可以摆脱困境、甚至是走向成功的「捷径」。

这也就是不卖「内核」的原因,因为当人们搞懂了原理,就意味着成功学的「普遍性」被看穿了「个体性」,而「个体性」的内核又能推广到「普遍性」,从而找到一种最适合不同人的一套方法。

如果你的脑袋里有「方法论最值钱但又不值钱」的观念之后,那找到内核这件事,就不是从他人那里获取方法论,而是从自己身上得到「实验结果」。

至于心流的「方法论」,它确实也不值钱,下一期最开始一笔带过即可。

时间长廊的尽头

前两天,一个朋友读了我近期的博客,想跟我聊聊「童年」。

我其实是一个记忆力非常清晰的人,所以有段时间我很恐惧自己如此鉅细靡遗地记着各种童年的经历,会不会有一天脑容量爆炸之后,我无法再记忆当下的事情。

去年看过一部日剧,《Unmet~某外科医生日记~》,里面的初始设定跟我在《3点12分》的方式一模一样,很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先能写出这样的剧本。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的记忆每七天就会刷新一次,我要用什么方式记住我现在身边的一切、最重要的人、最想要记住的事。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忘记自己的名字、经历、童年——那我要在有限的记忆框架下,记录下哪些值得被自己记住的事情。

这个时候,如果童年的经历都忘记了,会不会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我记得很多童年的感官,比如垃圾袋被扔进那种楼栋直通一楼的垃圾井时,发出怎样的声音和气味,我到现在都可以记起来。我不知道这些零碎的东西究竟有何用,但它们似乎就是这样零碎地构成了我的童年,以及童年塑造的现在的自己。

我从小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最严重的时候,是初中进入了一种非常典型的「乐观悲观主义者」,看上去是一个很合群的人,但内心极其孤独。在每次上放学的路上,我都会带着耳机,在脑海里上演一部只有我自己知道结构、剧情和复杂人物关系的神话故事。我一度怀疑自己可能会在30几岁时,因为精神错乱而选择自杀。

小时候住在一栋五层的长屋,每一层有一条径直的楼道贯穿始终,走廊的两端是踩上去嘎吱作响的楼道。从小我就很害怕那个长长的走廊,只有尽头有微弱的光线,两边紧闭的挨家挨户的木门,可能随时会打开,然后显露出我最害怕看到的妖魔鬼怪。因为住在长廊的尽头,所以我每次出门都径直地拐到了旁边的楼梯,从未走过那个长廊。

倒是在梦里面,经常在那个无尽的长廊的一端,想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到那个微微发光的尽头。在记忆中,楼道很窄,两边是各家放在门口的鞋架、木柜一类的东西,因为是木质结构的大楼,长廊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松木特有的油脂味道。这些味道在那样昏暗的空间都已经变成了有形的物体,每当有人走过,就会搅动着它们,然后如同从尽头开闸的污水,扑面而来。在我家的对门,是一个每天诵经吃斋的老太太,她孤身一人,她的身上和满屋子的佛香味道会在走廊的尽头为我张开一个只有我知道是代表着安全和心安的结界,如同一个屏障,阻挡着在长廊的黑暗处随时准备冲破暗际而来的鬼魅。

就这样,这种安宁,构成了我童年的一部分。我依旧会在梦里面梦见需要从那个长廊经过,看到两边人鬼众生的世界,有的房门下面伸出一双双求救的手,有的房门下溢出腥甜的污血,有的房门打开,里面却是一群蹲着吃人的小鬼,或者是一群回头看着我毫无生气的人,或是一个在天花板中间上吊自杀的长裙女人,或是一个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安然入睡的男人……这些恐惧,也构成了我童年的一部分,但又被那淡淡的香火的熏烁的味道冲淡。在要搬家之前,我尝试着走过一次,结果却只看到两旁紧闭着的木门和混着灰尘被凝固在久久未使用过的那些物品上面的松香味。

不过那时候才知道,当我不得不面对黑暗去冲向尽头的光明的时候,我能做的仅仅是往前跑,永远不要回头……这是这段童年记忆的句号。我完成了自己一直恐惧的事情——而那个时候,也只有我知道,是因为我再也闻不到那股淡淡的香火味道,老太太在我家搬家之前的某一天去世了。

逃亡吧,在失去安全感的时候,努力活下去就是最后的安全感。

——《∞》003|逃亡

我给朋友,非常详细地描述了我童年里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关于「长廊」的感受,她表现出了惊讶,总觉得是不是这个长廊对我造成了某种童年创伤——我想了半天,似乎没有,它只是我在童年时期一个难以磨灭的恐惧感,以至于这个长廊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或许那就是真正的「深渊」吧——至少,现在的我还不需要走进去。

高灵性与高敏感

聊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因为这两个词已经被灵修团体拿去占为己有了,甚至还混为一谈。如今但凡涉及到这个话题的,多少也会被打上「灵修」标签。

这个行业越兴起,就意味着这两个词越脱离原本的实际含义。举一个有些恶心的例子,就好比是混了屎的大米饭,这群人竟然在津津有味地讨论这个米饭有多少营养价值,完全不管这碗饭是不是已经没人想吃了。

聊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最近看到一些播客在以「高敏感人群」作为话题,聊了聊这群人的甘苦谈,最终结论是:高敏感的人往往都是高灵性的,他们是因为拥有灵性的天赋,所以因此变得敏感,不善于社交、不吐露情感,往往会在关系里默默承受伤害的人。

我听到这个结论,满头问号——什么,现在已经不仅仅在聊掺了屎的大米饭有多少营养,现在是要喂给别人吃了,还要逼迫着别人说这碗米饭真好吃。


谁在为「高敏感」发声?

个体观点看认知,群体观点看利益。

既然这是一个群体的「共识」,认为高敏感的人即高灵性的人,那么群体之所以强调这个观点,可以多一个心眼从「谁受益」来看观点发出的原因。当群体在为一群人发声的时候,要么是为了群体本身的利益,要么就是需要通过群体来割韭菜获取经济价值。

例如,很多宣扬不婚不育经济独立的女权博主,其实背地里都是已婚已育的女性,通过对立性别的方式来拉拢群体,从而通过直播带货的方式收割韭菜。

我在小宇宙上搜索了关于「高敏感」的流量内容,看到大部分关于高敏感的节目,会不约而同地导向某种共同归属——卖课。至于课是怎样的课,大概又是那些笑着说梦想、哭着聊童年、向原生家庭控诉,用爱来感化拥抱。

「敏感」一词在某些场景下略带「贬义」性质,例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敏感,我就说你几句就不乐意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为自己贴上「负面标签」——但同时,当大家都在规避某一个负面标签时,一些人又希望通过负面标签的方式来凸显自己在人群中的「特别感」。既然「敏感」不能满足所有人,那就混淆另一个听上去更抽象、神秘、好听的词——「高灵性」。

于是,这个市场就在这两个定义的混淆之中,孕育出来各种形态的大粪配米饭。


回归定义,高灵性与高敏感

高敏感:Highly Sensitive Person,简称HSP,系指一个人对外界各种刺激比一般人敏感,感受和情绪亦比一般人激烈。(所属心理疾病)

高灵性:高灵性人通常指的是那些具有高度意识和灵性觉醒的人。(所属超个人心理学)

他们之所以会搞混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都代表了人的某种「敏感性」,前者是对于环境变动、情绪场等过度敏感;后者是对于事物本质、高阶意识、玄学或神学的高度敏感。

除此之外,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认为其根本在于是看这个人是「内观」还是「外观」,简单来说,就是当事人是否在意外界的评价。

很显然,高敏感人群因为可以轻易识别他人情绪(甚至因为不敢确认而过分误读),所以他们极其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评价。因此而产生过度的内耗;但是高灵性人群并不在意他人眼光,甚至会被群体当作「疯子」进行排挤,他们的内耗来源于自我认知的束缚,而非他人评价的好与坏。

于是,这里就可以罗列出这两类人的本质区别:

  • 自我察觉与他者映射
    • 高灵性人群往往拥有更强的自我察觉能力,能通过自我察觉的方式理解情绪的发生、流动,甚至是控制情绪;但高敏感人群因为受限于情绪的影响,他们往往需要通过他者映射的方式,确定自己的一言一行,他们不是在控制情绪,而是在压制情绪,从而导致自我攻击、踢猫效应等;
  • 共情能力的滥用与退出机制
    • 高灵性与高敏感人群都拥有非常强大的共情能力,但因为情绪处理机制的能力不同。高敏感人群无法控制情绪的自然消亡,所以他们往往容易沉溺在共情之中;但高灵性人群拥有更强的洞察力,可以通过大量现象追查本质的方式,将他人的情绪变成一种「合理性」,从而获得一种共情能力的退出机制,避免过度沉溺情绪之中;
  • 超越二元对立
    • 善恶在表象是对立的存在,但在本质的暗河里,它们本就是一体的存在。就像是所谓的上善若水,本就是极致毁灭的开始。神学领域常常会提到「过犹不及」这个词,它并不是极致的二元对立在最终那一刻转瞬即逝的规则,而是当善存在时,恶也必然存在于善的内部——这便是高灵性世界的规则;
    • 也就是说,高敏感人群往往会出现「既要又要还要」的情况,因为他们会本能地将选择和代价分离,变成两个独立发生的概率事件,当谎言说到足够多的时候,代价则可以忽略不计,从而变成一场侥幸游戏;
  • 活在过去、活在当下、活在未来
    • 这部分很值得单独拿出来聊聊,那这里就先说结论:抑郁症是「活在过去」、焦虑症是「活在未来」、超个人是「活在当下」;
    • 活在当下,接近于哲学家加缪提出的「世界是荒谬的」哲学观,正因为世界是荒谬的,所以活在当下是人类唯一能够掌控的,非信仰、非欲望、非理性,但又是对生命最实际的感知;
  • 认知层次
    • 并不是说高敏感人群的认知层次「低」,这绝对没有贬低之意。而是指,认知层次被分成「大我」跟「小我」,即「我与世界的关系」和「我与你的关系」。高敏感人群往往更关心的是自己,无论是在乎他人的评价、还是被环境所影响。而高灵性人群,因为冷漠地看待关系本身,所以外界对他们的刺激是超脱小我的。例如他们会希望寻找到宇宙的奥秘、时间的存在性等等;
    • 我这里想到一个很好区分是否是「高灵性人群」的方法,大部分的行星落入了星盘的上半部分,也就是8宫-12宫的范围之中,有可能是高灵性人群。(这是后话了)

区分的意义

高敏感人群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敏感导致的持续性内耗。当这种内耗超过当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时,心理问题就会被引爆。当「高敏感」和「高灵性」被混淆之后,很多所谓的课程,都会推动高敏感人群去直面情绪、拆解情绪并理解情绪。

不是?你让一个恐高的人,站在世界的最高点,去凝视深渊的中心,这不是在治疗,而是在搞垮他内心最后一条退路——即,我原本还可以选择逃走。

目前国际上公认的高敏感(HSP)治疗方法分别有:行为认知疗法,即避免过度思考(甚至考虑通过药物的方式阻断部分躯体敏感度);躯体疗法,通过察觉身体反应更好地避免情绪;正念,培养情绪察觉力,避免被过度情绪困扰。

高敏感人群之所以无法「直视」情绪,是因为他们既要同时处理自身的情绪,也要时刻共情他人的情绪。他们越是在乎他人的评价,就越是会留意他人的情绪,而这些情绪的出现和指向,都会因为高敏感人群的主观感受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拆解。

然而,高敏感人群的自身情绪本身又是因他人而起,那要完全解开自身的情绪问题,又必须要回到深渊之中,去直面那个其实什么都没有的「林内无鬼」。

与其识别情绪,不如去识别情绪因何种「认知」而发生。(参见《油漆未干是事实还是观点?》

于是,这里又回到了高灵性与高敏感的共性——它们最终要突破的始终是「认知束缚」,高灵性需要通过接触更高维度的认知,去摆脱地维度认知的纠缠;而高敏感需要突破认知,去重新理解自己在人际关系里的锚点,从而学会构建亲密关系,避免永远都是在自我关注。


这群割韭菜的人,无非就是让简单变得更复杂,让恐惧沉沦为痛苦。

创作需要纯粹性吗?

一位朋友因为读了《写作与创作之间的黑洞——小说创作》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Telegram跟我聊了起来。他觉得我不应该去定义他人小说的「类型」,如果别人的创作初衷不是我所说的类型呢?除非创作者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规训自己,才能保持创作的纯粹性。但是一旦创作变得有目的性,是不是就失去了创作的「纯粹性」?


何为纯粹性?

这并不是一个好界定的东西——毕竟我当年曾「大逆不道」地说过「创作并不是为了自己」这样的论调。每个人理解的纯粹性并不相同,为自己并且能够一直通过为自己而写,寻找到自己真正的「想要」,这也是一种纯粹。

当然,纯粹这个词本身就是暧昧模糊的,因为它无法单独以绝对的方式而存在,必然需要一个与之对应的标的,才能够体现出纯粹性。

例如,那些带有功利性质的,为了市场而创作的作品与内心真实独白,是为了自己而创作的作品,本身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立」的。所以按照中国式逻辑,如果想要证明为自己而创作是「正确的」,最佳途径就是去否定那些功利性质的创作。

所以,这一小节,我很难把「纯粹性」解释清楚。包括和这位朋友在Telegram上面聊了大半天,最终也只能得出「纯粹性」是非常个人化、经验主义的。

如果我们排除纯粹性的「对错观」,如果你觉得自己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纯粹性的定义又变得非常简单。但这里又引申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如何保持「纯粹性」,即我们如何时刻定位自己,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此,纯粹性进入到了哲学领域,变得更加无解。

写作是对当下的思维方式和思想的真实反映,如果一直坚持写作,就能根据时间线看到自己思想不断进化和演变的过程。

《如何获得取之不尽的写作灵感?》|極客死亡計劃

Eltrac的这段话,很好地诠释了「纯粹性」的定义——纯粹性是流动非固定的。需要有时间维度的存在,才能够保持所谓的纯粹性。否则,所谓的纯粹性永远都是一个过时的点,都将是上一个你信誓旦旦发下的誓言。


创作的封闭性与开放性

花了一节的内容解释「纯粹性」,是为了抬高门槛规避掉「口头创作者」,也就是所谓的「我有一个非常棒的想法,但是我还没有写出来」的人。

当创作开始,就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我写出了个啥?」

也就是说,我在《写作与创作之间的黑洞——小说创作》里提到的「类型」,是结果上面的分类,而不是「纯粹性」上面的分类。这里就会引发第二个很难界定的东西——「类型」是自我认定的,还是他人认定的?

在这里,我有必要再次强调一件事——创作类型、创作的纯粹性等看上去有诸多分类,内部并没有「对错」、「优劣」之分。并不是说「内心型」的作品就一定比「人物型」的作品「差」。但是,当作品需要追加一个「观众」维度的时候,才会出现「观众能否读懂」的差别。但这个差别仍然没有「对错」之分。

那么作品到底需不需要「观众」呢?我坚持的观点是需要——并不是需要观众对作品做出评价,而是作品本身是链接创作者与观众的存在。因为我是一个需要与他人产生链接和互动的人,所以我秉持作品的公开。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些作品也具有强烈的「对内」性。区别在于,是谁作为了作品的主体,去感受了「纯粹性」的存在。

刚才提到了,「纯粹性」是流动性的,在时间轴的两端,因此存在自我见证和他者见证的区别。同时,他者见证又同时可以为自我见证带来更多的反馈。类似于你和读者在一同成长,且读者见证了你的成长。


非纯粹性创作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创作需要纯粹性吗?

似乎这个问题跟最开始讨论的内容重复了。但现在这个纯粹性,是「对外的」。这似乎是一个「自证陷阱」,但当人们开始怀疑你创作的纯粹性时,你要如何自证?举个例子,当作品被人质疑时,一些创作者可能会说「我的作品是给能看懂的人看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看懂,或是整个「市场」对于作品的看法都是「看不懂」的时候,要如何证明创作的纯粹性?

很显然,这件事情几乎无解。因为一旦「纯粹性」在有第三人参与的时候,就必然需要面对他人评价的考验,且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别人的认知和评价。那要不要认同别人的评价、我需不需要对抗他人的评价、我要不要为自己的作品证明纯粹性,就变成了作品之外的糟心事。

很显然,一旦开始纠结这些事情,纯粹性就会受到考验。甚至连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进入到对内攻击的死循环。

你是不是发现问题了——「纯粹性」在对内的时候,需要持续的产出,才能体现出纯粹性的流动性;而「纯粹性」在对外的时候,人们可以以任何理由来质疑你创作的「纯粹性」,这个时候「纯粹性」就不复存在了——除非,你能在「质疑」声中继续创作,坚持自己的「纯粹性」,使得纯粹性继续保持流动。

根本问题不在于你如何维护「纯粹性」,而是你得继续,通过在单向的时间线上留下足够多的印记,才能证明「纯粹性」的存在。

需要「纯粹性」的并不是创作,而是当人们在失去创作的动能时,对自我的麻痹和对外的解释——

正因为我保持了创作的纯粹性,所以我才停止创作,去寻找所谓可以证明创作纯粹的纯粹性。


因此,试图用「我不希望你定义我的小说是何种类型」来证明「纯粹性」的,是不是应该先拿出「作品」,再来聊你在坚持怎样的「纯粹性」?

别他妈倒果为因~

美是主观存在还是客观存在? I

来聊点哲学。

话题来自于今天发生的一件小事。最近助理在做倒卖珍珠的生意,所以会盯着各种款式的珍珠饰品,在她的个人社群里分享。她早上默认了一款「不好看」的饰品,结果在我们看来确实非常有设计感。于是,我们个人的小群里,就围绕「美」展开了讨论。

很显然,美是一个没有「标准」的东西,因为它必须要以「人」作为标准的制定者。但不得不说,一些美又是客观存在的,比如巴洛克时期的建筑风格、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代表黄金分割比例的Φ、一个由无限不循环小数π构成的圆……

当然,上述所有的「美」,也不是所有人公认的「美」。甚至就连我自己,也在某一个时期,非常厌恶鲁本斯代表的巴洛克时期的绘画作品——但随着年纪的变化,现在越来越喜欢鲁本斯对于人物细节的刻画,甚至超越了「人」这个符号。

也就是说,「美」本身具有强烈的时代性、个体性,甚至是个体在不同时期、情绪状态下也会发生喜恶的变化。

我思来想去,想用最简短的方式解释一下「美」或者「美学」的概念。在哲学世界,这是诸多哲学家都涉猎过的领域——就和哲学本身的特性一样,美这个概念并没有标准答案,甚至会让人觉得每一种答案都是正确的,但它们之间又互相悖驳。

艺术的历史性划分,往往会按照「风格」的标准。我在这里想到了另一种划分方法——按照哲学时间线。


远古美学

这是哲学还未从学科分离出来的时期,之所以要特别强调这个时期,是因为我毕竟花了大篇幅聊「性癖」这件事情。从「性癖」本身的「符号联系」,是可以对远古美学一窥究竟的。


古希腊古典美学

美是「非客观」的。

古希腊的代表哲学家,柏拉图认为,美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而是人类认知对于「美」的无限靠近。提到柏拉图,就不得不提到「理型」的概念:指存在于物质世界之外的永恒、完美、不变的原型或模式。每个人的认知里,都有一个抽象的理性概念,比如「杯子」,如果你手里没有任何杯子的实物,你的大脑也会给你描绘出最接近你认为的「杯子」的形态,且这个理型在每个人的主观世界里都是不一样的。所以,「美」是物质世界里的实体无限接近你认为的那个「理型」时所形成的——比如什么罩杯的乳房、多大尺寸的阳具等等……

美是「和谐」的再现。

既然有人提出了美是非客观的,那么就有人要反着来。这个人就是亚里士多德,他认为美是客观存在的,是由规则、秩序、和谐等指标决定的。简单来说,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是基于「模仿论」存在,对现实事物的模仿,并对现实实现升华的过程——比如赫拉的乳房,代表了神性里的母系,所以她的乳房罩杯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美」的标准值。

需要提一句,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对于美学的定义完全相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亚里士多德是从神性的角度解释美学——神创造的事物,即代表了「美」,所以那些已经存在的「美」,在宗教解释里都能找到其「合理性」;然而,柏拉图就是一个反神学的先锋……

  • 所以这里要留下第一个问题:「美」到底是主观存在,还是客观事实?

中世纪(神性)美学

美的三要素:「完整性」、「比例」、「鲜明」。

中世纪宗教兴起,美学自然而然就和神有了脱不了的干系。中世纪意大利经学派哲学家、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提出了「美的三要素」这个概念,将美变成了可视化的、仿佛是教堂穹顶描绘的创世纪绘画一样的标准。

这里我想追加一个我认为的「鲜明」,字面意思认为「鲜明」代表了色彩艳丽、对比度等创作手法。但我这里想提出一个我认为的「鲜明」——即「光影」。纵观中世纪与神学相关的艺术作品,圣光光影一直是一个重要的「要素」,光代表了圣洁、神性,自然也让艺术作品有了善恶的切割。只不过是因为后来才有了丁达尔效应的命名罢了,那个时候,人们对光影的追求,已经变成了一种「美」的标准。


文艺复兴-启蒙时代美学

美是「非功利性的愉悦体验」、「非概念但普遍性」、「非目的而合目的」、「主观的必然性」。

这是哲学家的臭毛病,就是把一个简单且复杂的概念用最浓缩的方式进行表达,但要解释起来,就像是在解压一个充满了逻辑陷阱的巨大压缩包。提出这个概念的,是德意志哲学家康德。简单来说,康德认为的「美」,是完全基于主体的审美感受来确证的——美看上去是一个个体经验,是一个人对于美的经验主义,例如他从小生活在郊外有山有水的地方,经验主义会告诉他山水就是一种美,会让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愉悦。但同时,加入了「审美」的概念后,我们个体认为的「美」,又希望他人能够理解或有同样的美感体验,于是,美学有了「普遍性」的标准。

美是「理念的感性体现」。

在感官的愉悦条件上,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追加了一个条件:理念的体现。理念是绝对主观的,比肉体上感受到的愉悦更高层次,美作为一个客观事物,需要与主观契合时,才能构成「美感」。他非常矛盾而隐晦地解释了「美」的概念,理性与感性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一般与特殊的统一。也就是说,「美」可以作为一个客观事物先存在于世,但如果它无法与个体的理念发生美妙的契合,那么这个「美」是不存在的——颇有「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的韵味。

  • 所以这里要留下第二个问题:如果无法被普遍性感知的「美」,算不算是美?

近现代美学

美是「脱离意志」的存在。

从哲学家叔本华开始,美学就变得越来越抽象。叔本华有一个重要的哲学观,他认为人类的痛苦根源,源自于「欲望」。只有真正意义上的「美」,是可以带领人们暂时摆脱「欲望」的束缚,从而脱离意志带来的痛苦。例如沉浸在音乐、绘画创作里进入到了「心流」状态的人们,暂时因为「无我」的状态告别了欲望,也就意味着摆脱了痛苦的束缚。

美是「关于生命的美」。

紧接着,有人不仅挑战了叔本华的「禁欲主义」,甚至还挑战了在此之前的「神学之美」。这个人就是提出了「上帝已死」的哲学家尼采。尼采认为生命本身就是「美」的,当生命在面对情欲、挑战、威胁、甚至是死亡的时候,它能爆发它该有的力量、冲突、激情,这就是「美」的集合。尼采认为,所谓的艺术,是结合了两种古希腊神代表的精神:即酒神代表的激情、狂野、放荡、混沌,以及太阳神代表的理型、秩序、和谐。

美是「世界的显现」。

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的「美」,有点类似亚里士多德认为的「和谐再现」,但不完全是与神性相关。正是因为有具体的实物,承载了「美」的概念,才得以可以让人们理解「美」的概念,并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通过艺术展开、进展的。比如一座供奉古希腊神明的神殿,它不仅仅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建筑艺术,更是因为它可以让人们透过神殿的存在、文明的传承,理解美学在世界的存在与变化。

美是「灵光」。

哲学家本雅明,第一次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到「灵光」一词。「灵光」到底是什么,很难在这里用短篇幅解释清楚,可以简单地理解成是艺术的独特性、历史性和神秘化。在相片、录影机没有发明之前,艺术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的、充满了独特性。比如存放在卢浮宫的《蒙娜丽莎》,那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美」,这是符合「灵光」的定义的;但随着科技发展,《蒙娜丽莎》变成了一个被几亿像素点钜细靡遗呈现的相片后,它虽然仍然可以保留独特性,但去神秘化丧失后,这样的「美」还能称之为美吗?

  • 所以这里要留下第三个问题:随着时代的进一步发展,AI通过算法得出了关于最适配人认知的「美」,完全丧失独特性、历史性和神秘化的作品,还能称之为「美」吗?

现代美学

美是「符号」。

我比较偏向文学批判家、哲学家罗兰·巴特的哲学观点。他认为美是一种符号系统的产物,能够唤醒人们认知里关于美的符号。我在《性癖纵横观》里面大部分提到「符号」,其观点部分来源于罗兰·巴特提及的「符号」。有趣的是,到这个阶段,美学似乎又回到了柏拉图认为的无限靠近「理型」里的「美」,但是罗兰·巴特认为,美是客观存在的,是需要我们通过文化、文学、语言的塑造,才拥有关于美的认知。也就是说,我们需要通过后天教育,才能在认知里建立一个关于「美」的「理型」。

美是「超真实」。

法国社会学家、哲学家让·鲍德里亚将美从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拉到了一个更加抽象的维度——超真实。超真实并不代表「失真」,而是一种「拟像」,他认为现代美学不再关心真实,而是创造「比真实更加真实」的艺术品。例如抽象艺术、群体性的审美观、甚至是人工智能作品。

  • 所以这里要留下第四个问题:艺术是否可以脱离「人」这个客体而存在,例如完全由人工智能创造的作品?

本想在一个小节搞定的事情,竟然有了这么多内容。既然如此,关于「美」就变成一个专题慢慢呈现吧。那么本期留下的话题,就在之后的内容里慢慢解答吧。

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 II

《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 I》中,作者认为时间管理是伪命题,因为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提高效率也受限于身体机能。作者尝试过柳比歇夫时间管理法和时间模块法,最终发现与其追求时间管理,不如关注情绪管理和身体状况。 情绪管理并非控制情绪,而是找到情绪的正确出口;身体管理则应尊重身体极限,避免过度透支。作者批判了“单位时间效率”的虚幻性,认为它让人忽略了持续努力的重要性,时间管理方法因人而异,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模式。 文章旨在探讨时间管理的本质和局限性,而非否定其可行性。

——这个时候AI就显得特别有用

如果单看AI总结,一定会觉得我在「否定」别人的时间管理成果,但是我在原文最终的结论是:很多人在追求时间管理的初衷,仍然是希望寻求「单位时间效率」这个不存在的东西。

——AI总结也是这样让我们降智的

特地隔了两个月,再来继续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也需要测试一下自己新找到的「时间管理方法」的可行性。


时间管理的乐趣:找下一个「更好」的工具

跑过步的朋友,都有过这样的生理体验——当你在跑步的前十五分钟最难熬的有氧运动时,身体会给你各种「我快要死」的生理反馈,比如小腿开始胀痛、大腿抽搐、呼吸开始变得不均匀、胃部出现强烈不适、肌肉开始酸痛向你传递「我正在溶解」的信号……身体在用各种方式告诉你你应该停下来。但一旦过了这个峰值,心肺功能匹配对应的运动强度后,甚至会进入到运动的「心流」状态。

大学的时候,我在操场上观察过各种「放弃」的时间点,几乎都是在5分钟,当他们身体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后,他们便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当天的运动。

事实上,那个时候心肺功能还没有进入到运动状态,心率甚至还没有平稳地进入到燃脂区间。所以几乎所有的跑步都是在这个时候被放弃的。

对于跑步,有两种解决方案,一种是「准备动作」,一种是「坚持就是胜利」。

这两个解决方案恰好就是时间管理的两个有趣的极端——一种,是人们乐忠于各种准备动作,认为只要找到了「更好」的工具,就可以更好地管理自己的时间;另一种,是人们迫使自己坚持某一种既定的目标,甚至是违抗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就像是跑步一样,只要挨过了最难受的「十分钟」,或许一切都会好转。

需要注意的是,我上面提到的两种情况是「极端」,所谓极端就意味着这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因为在坐标轴上,还会有各种程度的落点。


坚持和努力的本质区别

上一次留了这个话题,其实「坚持」和「努力」没啥区别,核心是看是否达成了某种结果,但很可惜,这个结果并不是一个存在标准性的东西。

为了更好地区别「坚持」和「努力」,我把它分成了有无「观众」的区别。「坚持」是孤独的,对手是上一个节点的自己。当「坚持」因为量变引发质变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走向台前;「努力」是需要得到他人认可的,否则努力本身会变得没有「正向反馈」。

举个例子,我的朋友小袁用了三年时间,每天花大量时间阅读各种金融文献、市场报告、数据分析,从一开始读一篇文章需要3个小时,现在几乎可以做到条件反射式的,通过前半部分对于经济现象的描述,就可以判断数据报告的结论。我们也是因为这三年之后,再次见面,才聊起的这件事,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另一个例子,是我身边另一个整天在朋友圈转发「读书笔记」的同学。有一天,我实在无聊,就想去骚扰一下他。便问了他最近在读的几本书,看他这么认真地在做读书笔记,便问了问他这本书到底在讲什么。

他过了很久,发了书的链接给我,说建议我也读读。

「你写了这么多读书笔记,难道不应该可以用自己的话总结出里面的内容吗?」

「那些只是我的标注,我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那你为什么要发朋友圈?我还以为你已经理解了,那是在证明你在读书、还是你等着以后去整理?」

「我发什么朋友圈关你屁事。」

这个话题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他把我拉黑了。

「你能用自己的话,总结你看过的一本书吗?」这句话的内核很好地区隔了「坚持」和「努力」的那个分界点。(当然,也区隔了所谓的朋友关系)


先不管坚持的目的,先聊聊「坚持」靠什么

既然坚持是一个对内的事情,一上来就问自己坚持的目的,其实很难得到那个最终答案。甚至很多时候,坚持的目的是动态的,直到最后那一刻,才会拆解到最内核的底层。比如我坚持写作,看上去是为了防止大脑生锈,其实我是在对抗「存在性死亡焦虑」。

如果正在做一件很少能给予你「正向反馈」的事情,那你会如何说服自己,自己正在「坚持」一件「正确」的事?「坚持」就很像是你在做一件至少在短期内很难看到正向反馈的事,因为缺少反馈,所以会需要自娱自乐的说辞,至少满足自己对于自己的反馈。如果结果是很遥远的事情,那么如果我能时刻地确定我正在做一件可以朝向某种结果的事情,这种满足就可以在当下得到满足——

于是,不停地寻找下一个「更好」的时间管理工具的内核就诞生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关于「时间管理」更好的方法,因为时间管理带来的结果是积极的,是能够提高我对时间利用效率的,那不停找到下一个工具,就变成了能够在当下满足正向反馈,而无需坚持的甘蜜。

本质上来说,这件事和刷短视频其实没有区别,它们都是在满足当下即时的正向反馈——只是时间管理显得更高级一些。

另一个极端,当一个人通过疯狂「坚持」的方式,甚至是逼迫自己回避强烈的身体反应,目的是让自己更好地进入到「坚持」的状态。但很显然,这样的时间管理最终结果一定是「为了坚持而坚持」。因为失去即时的正向反馈之后,目标感带来的刺激会大大降低,坚持本身就变成了一种机械运动,它能带来怎样的结果也可想而知——因为我们不能忽视我在《时间管理或许是伪命题 I》提到的「合格率」问题。


时间管理的本质,或许是「激素管理」

直接进入结论。

「即时正向反馈」刺激我们分泌更多的「多巴胺」,从而获得更强烈的成就感。「坚持」本身需要强大的「自律」,而自律是需要大量的「血清素」作为基础的。

当「多巴胺」过量时,就会陷入到对即时反馈的重复追求,例如刷短视频、玩游戏、食欲、性欲等等,这些能够即时性带来快乐的行为。

在某些情况下,「血清素」和「多巴胺」是相互「排斥影响」的。例如:

  • 在伏隔核区域的血清素 5-HT2C 受体会影响多巴胺神经元的活动。举个例子,某些抗抑郁药会通过提高血清素的方式改善情绪,但同时会导致多巴胺神经元活动降低,从而导致行动力降低;另一个极端例子,血清素过量的焦虑症患者会因为多巴胺降低,导致缺乏动力和探知行为;
  • 多巴胺的过量,又会影响前额叶皮质的工作,血清素的水平下降,从而导致情绪失控、自控力低下。例如打游戏的时候人们会本能地破口大骂;

单独地追求任何一边,都会迫使「时间管理」走向对应的极端。很可惜的是,「时间管理」并不能完全通过对行为的约束从而改变激素水平的变化;也就是说,激素水平的变化,反而会导致时间管理本身无法真正地坚持下去。

因此,这是我认为时间管理是伪命题的根本原因——我们得回到人这台「机器」本身,去理解它之所以会得出某种认知、反馈某种行为背后真正的原因。时间管理只是刚好用一种「成功学」的内核,包裹了其真正应该正视的关键——人,是动物;且时间是绝对公平的。

下一次,来聊聊各种激素对于时间管理的影响,以及时间管理真的能管理激素吗?

不关注,无社交

最近在播客录制关于「关系」的节目,也给我带来一个回顾式的思考。

我以前是一个很「独」的人,这种「独」一定会伴随另一种很「中二」的情况同时发生——就是看不起任何人。这件事的羞耻,是当你在下一个时间节点再次回头看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并不是「特别」,而是一条「必经之路」。

特别是对于我这种,童年因为性格孤僻,逃进自己世界的孩子,这种强烈的与外界的区隔感,会被合理化成「我是最特别」的存在。但这种特别,最终又不得不接受人被赋予的另一层社会属性的考验——关系。

前段时间,收到一些朋友的咨询,有好几个询问我关于公司辞退赔偿问题的案例里,我找到了一个巧妙的共通性——这些人几乎在职场是没有「社交」的,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办公室有任何社交活动,他们都各种推脱。理由几乎都是「这群同事和上司都太傻逼了,我真心瞧不上他们」。

于是,这里就诞生了一个更为巧妙的现职场悖论:既然上司是傻逼,那你为什么没有能力替代他们?


不得不承认,职场确实不是用来「交朋友」的,但并不意味着职场不是一个需要去处理「关系」的地方。职场关系更接近政治关系,而不是简单的人情世故。越是大厂、分立的门户越多,矛盾就会越多,必然就会出现战队、对立,甚至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这样的剧情。

明明一群这么热爱看宫斗剧下饭的人,却没能真正地学到宫斗里的精髓——处理那些生活中的政治关系——甚至是家庭,本身就是最小单位的政治关系。

之所以我在最开始提到「必经之路」这个点,这种「他们都是傻逼」也是职场关系里的「必经之路」。它们两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不见他人」。

一般说到这里,就会引起不满——我为什么要看见他人?他们都是傻逼,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那我可能要在这里说一个会引起更多不满的论据——看不见别人,是因为自己没有被足够地看到。


关系里的关注,就跟两个人共有一个「盒子」一样。当盒子里什么都没有时,谁都无法从盒子里取出东西。但如果你是那个往盒子里放东西的人,对方一味地索取,从盒子里拿走东西,很快你就不再希望一味地付出。所谓的关系里的「盒子」,就是两个人有来有回的交换关注,盒子里永远有东西,你拿或者他拿,都建立在你知道当你付出之后,一定会得到对方给予的回应。

当然,一个人也可以作为这个「盒子」的游戏研发者,比如我在很久以前放入一个尘封的记忆,然后在下一个阶段拿出来反复品味。但这个时候,一旦涉及到你想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给他人展示的时候(哪怕是不经意的,因为这个叫潜意识的渴望),这场自我游戏就会加入第三人的视角,你不得不承认,你也希望被他人看见。

于是,这里就诞生了一个巧妙的现在社交悖论:看不见别人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可以看见我的人,而别人看不见我是因为我没有看见他。


看见的「技巧」,在播客节目里,链接在文章最后

这里来聊聊看见的「底层」。

此前我在博客花了大篇幅聊起「死亡焦虑」的话题,这件事本身就是跟「看见」挂钩的——人是社会的动物,生存本身也拥有了动物性和社会性两种相互存在的形态。社会性的生存,是需要关系作为依托,就算是再窝囊的孩子,在父母那里都是一块宝。因为有不同的身份关系,才构建出了一个存在与社会里的「人」。否者,就会经历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这也是网民网暴最希望发生的结果,当一个人丧失在公共领域原本的身份,他也将失去因为这个身份得到的一切。比如,明星跌落神坛。

自此,死亡本身,也拥有了动物性和社会性的两种形态,即实质性死亡和社会性死亡。


最后,聊一种「假关注」。

这个例子我们常在做话剧疗愈时会提到:约会的年轻男女在湖边散步,女孩子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头发、裙子,总觉得自己的妆容不太漂亮,会让自己的男伴不喜欢自己。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这场约会顺利成功,希望男伴能够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情感,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更好,让男伴更有面子。

这种模式的关注在社交里也常常发生。比如我总是担心自己的这句话会不会惹到对方,我的用词会不会让对方误解,我的行为会不会打扰到对方,我的主动会不会是一种侵犯他人领域的行为等等。

如果我们把这些行为再往底层拆解——他真的是在为对方「考虑」,还是说他怕自己的行为导致对方给予自己「不好的评价」?显然,这样的「假关注」本质上还是在关注自己的行为,希望自己得到正面评价(关注),而不是在真正地考虑对方。

因为真正地关注对方,会询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冒犯到你」。


再次回到那条「必经之路」,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在需要被关注的时候无人关注自己,所以只能回到自我关注的世界,才渐渐地丧失了关注别人的能力。

或许你会说,是因为他们都不理解我——但你真的有为自己发声吗?你真的有向对方表达过希望得到关注吗?或者说你仅仅只是在享受无视他人的一味「当爹」宣讲?

关于「关注」技巧:

把成功说简单,把大傻逼演成了小聪明

第一个故事,是把成功说「复杂」的案例。但在这里,我称之为是「把大傻逼演成了小聪明」。

曾经吐槽过的一个「播客联盟」,最近觉得更傻逼了。

我算了一个账,我们正在做的播客,差不多快 3 个月的时间,共计发布了 64 篇内容,订阅者在 950 左右,上榜的次数差不多超过十次。在没有推广的情况下,单次阅读量在第一天如果突破 50+,如果话题有趣,第二天凌晨大概率会上榜新星榜,上榜后的播放量会突破 200+,甚至是 1000+。

同样,上面我提到的那个号称自己是「重庆首个粉丝破万」的播客,订阅量 10000+,每一次发布的内容,在当天阅读量也仅仅只有 50+,三天之后,会卡在 100+ 的播放量。这里做个除法,就明显能发现这个所谓的过万订阅的播客,事实上播放率非常低,我不得不怀疑它所谓的粉丝不过是买来的,或者是每次做所谓的线下宣讲活动,要求与会者现场添加的「数值」。

我记得当时他们在所谓的「播客大会」上提到一件事,就是他们第一次接到广告口播订单时,大家都非常云淡风轻地接了,然后熬夜不停修改出了让广告主满意的广告嵌入的节目。这些「创作者」们,长吁一口气,表示自己真正想要做的,是有质量有想法的节目,而不是为了这些五斗米折腰。

他们把接广告这件事,说得非常云淡风轻,但事实上在他们每一期的播客结尾,都会插入「接口播」的广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播客是可以接广告的。这难道不是打了「云淡风轻」的脸?

直到这两天,突然也有广告主找上我们,希望我们也可以接一些广告口播——这并没有那群「创作者」说的那么困难,也不是「这是行业对自己播客的一种认可」。这并不是件复杂的事情,只要产出的内容够多、内容够有趣,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而不是他们所说的:我们做到今天这样的成绩,是你们很难达到的,但是我在这里忠心地祝愿大家也能像我们这样,做成重庆首个(购买)粉丝破万的播客。

我呸嘞!


第二个有趣的事,是把成功说「简单」的案例,是昨晚一朋友给我发来一个新闻:

19 岁少年携 17 岁弟弟辍学创业,打造戒色 APP 月入 170 万。团队 4 个月开发游戏化戒断系统,融合 AI 心理辅导与神经科学,精准投放宗教/健身领域 KOL 引爆流量。强制付费墙+12 步心理引导实现 15% 转化,登顶 App Store 健康榜,却因商标纠纷险遭下架。最贵用户反馈:挽回濒临破碎的婚姻。

我问了他一句:戒色的乐趣在于什么?

「健康?」不是,能够带来健康的方法有很多,但大都要付出长期的努力,比如健身、控制饮食等等。一旦设定目标,就会带来强烈的目标感,戒色属于自律的一种,也和它们有一样的内核。

戒色的乐趣,就在于「我一旦戒色就可以获得成功」的错觉。

你换一个角度想,戒撸在某种程度上,比健身要轻松,比食欲更容易遏制,且同时色欲在宗教、心理要素的加持下,会变得更加隐晦和强烈。比起要减肥的人,在半夜偷偷吃了一份炸鸡;一个原本要戒撸的人,在射完之后贤者时间里因为催产素的大量释放,从而对自我产生强烈的攻击和否定。人们更害怕面对后者的内在冲突感——所以戒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会更「容易」一些。或者说,只要稍加煽动,就会迫使当事人因为对内自我攻击,而形成强烈的负罪感。

它要付出的东西远远低于运动这一类需要你付出实际「感知」的事情,但是获得的「负罪感成本」又远远高于其他自律带来的「正反馈」。所以它更容易让人入局,也更容易让人灰溜溜地滚蛋——这便是「成功学」的奥妙。

你可以轻松地入局,并且认为只需要付出极少的成本,就可以获得超预常规的成功;正是因为这种投入成本的缺失,导致在放弃的那一刻,并不会让人觉得心疼,甚至还会因为被不停洗脑了「你做不到就是你的问题」,而变成了一个对内攻击的责任——没人希望面对这么残忍的真相,所以放弃本身也是非常「成功」的。

这就是俗称的「走捷径」。

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把「小聪明」演成了「大傻逼」——或者说,把大家都当成了「大傻逼」。

无法放下的关系

我先偷换一个概念——所谓的「放下」,指的是有「东西」可以放下,否则我们拿什么去放下。

也就是说,在一段关系里,要放下些什么,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但被放下的东西本身,或许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有过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前几年,我大病初愈躺在病床上,父母当天与我的妻子交接班照顾我。这也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问题——疾病会导致荷尔蒙和激素水平的完全失常,所以那段时间所谓的「从生死走了一遭」之后的疯狂表达、不停说话,其实是激素水平的关系。在那样的状态下,我跟父母聊起「听话」这件事。

我从小浑身被贴满了「懂事」和「少年老成」这个可以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的标签。这个身份被揭穿,是初中的某一次家长会,班主任向我妈抱怨,我是一个跟谁换座位都可以讲话的人,就算是一个人安排在了讲台旁边的特殊座位,我都可以给上课的老师捧哏接茬。父母花了三年的时间,接受我的离经叛道,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小时候对我不够关心,导致忽视了我有自闭症和多动症的病情。

我在病床上,给父母聊起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希望他们认定我是那个离经叛道的孩子,我所谓的「爱学习」,也不过是在帮邻居照看漫画店的时候,从爬上书架把最顶层我够不着的色情漫画都看过一遍。这也是成年之后,我才弄清楚的核心——

我之所以装作听话,是因为我给自己包裹了一层「我不愿意父母伤心」的假象。撕开这个假象,真正的核心,是我希望得到关注。


我整个小学、初中,爸爸常常出差,我主动去补位了父亲符号缺失的童年,给自己安插了一个「家里唯一一个男性」的身份标签。只要我表现得足够懂事,我就可以成为人们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但我本性又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所以在学校又在追求另一种「被关注」,即通过犯错的方式获得那个连老师都拿我没办法的反差身份。

要跟父母聊起这件事,就必然会提到童年父亲缺失、母亲将「懂事」作为我应该做到的标准而忽略我的真实想法,从而不得不面对对我关注缺失的教育结果。当我将话题一步步引导至此,我妈突然打断了我继续滔滔不绝:「我知道,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先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想想,这件事的残忍部分,不是在于我妈拒绝聆听我的肺腑之言,而是我将他们渐渐拉入了一个无法自证的死循环之中。如果他们承认了对我童年的忽视,就意味着他们要全盘否定自己的大半人生——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

自此,我也再也没有提起关于童年的事情。我把这件事称之为「放下」,放下了一个你知道再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再也无法回溯的「因」、以及接受这个因带来的充满了体验感的「果」。


很多人之所以无法放下一段关系的痛苦,来自于他们认为还有能力、义务去改变已经既定的结果、甚至是通过感化的方式,让对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好」,从而使关系回归正轨;还有一些放不下,是直接与利益挂钩的,比如前几天在《卡在时间的缝隙里》提到的,当事人因为无法割舍父母提供的经济支持、甚至是未来的遗产作为的既定利益。只是这些「放不下」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情感支持,从而变成了剧本里那些「不得不」的剧情。

拆掉这些一层一层的假象,就像我始终觉得我是不想让父母伤心的说辞一样。内核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简单和直白——甚至是丑陋、残忍、与中国传统文化相抵——但你不得不承认,它又是人性的一部分。(我可没有说部分中国传统文化是反人性的)

但有的时候,「放下」又是那些局外人口中再轻松不过的一个动作。就像我在这里聊到拆解那些一层一层放不下的内核,这个过程就是逼迫着当事人去直面真相的过程,它并不轻松。


所以我才提出了最开始的那个「概念偷换」,所谓的放下,一定是有存在性,例如一句没骂出口的粗话、具体的伤痛经历、利益的衡量等等。当你真的找到了那个历史事件,你意识到它造成了你未来路径上的何种影响——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像是在平行世界你必然会走到的「如果」支线的结果,只有这些童年的经历,才会造就现在的你。幸福或者不幸福,只是你站在了哪一个身份、时间点,和对标了怎样的参照物得出的结果罢了。

只有当被包裹着的一层层放不下的假象被撕毁的那一刻,你会意识到,最内核的那个点,或许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我」,你对抗不了「我」,当结果和原因是同一个存在时,那个本应该被「放下」的东西会荡然无存。这个时候,便不再是放下,而是「接受」这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因为想要融入一个群体,结果自愿去充当了那个群体里被欺负的「穷人」,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付出并没有带来融入群体的结果时,我开始反击那些「富人」刺耳的嘲笑;进而我开始怪罪童年那些被「寄养」的经历,如果没有父亲这个符号的缺失,我也不会被寄养到亲戚家——其实从一开始,我只是希望得到被关注,希望告诉我妈,我不喜欢去别人家,我只喜欢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着。

——解答《童年的种子》里关于「还没放下吗」的评论。

而这一切,都被包裹进了一个所谓的应该在成年某一刻「放下」的原生家庭的桎梏之中。

但是内核,只有在成年的那一刻,我们才敢做出选择——「我不要、我不想、我想自己做决定」。

不过,又有多少成年人,想、能、敢在自己的人生里去说出那句「我不要、我不想、我想自己做决定」呢?

无法独自面对的真相

今天的思考,来自于一位朋友在博客留言区与我的互动:

先拆解一下这段话:

  • 我既要面对我自己对内的攻击,也要面对他人对我做出评价从而导致的对我攻击;
  • 面对真相,是另一种强烈的对内情感冲击;
  • 我是否能找到一个「第三视角」,绕过内心的冲突和不安,从而绕开真相(并植入真相);(P.S. 我很喜欢「特洛伊木马」这个比喻)
  • 我们内心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围墙」,而这些围墙是限制我们认知和成长的原因。

我接下来想要聊起的「观察」,并不指向这位朋友的观点。你是否发现,上面四个阶段的内容,很像是一个人渐渐走进了封闭的围城之中,而不像是慢慢地走出围城,去面对真相。我之所以很喜欢特洛伊木马这个比喻,是因为我过去也试过用同样的方式,将一些我根本不想面对的真相,伪装成一种「对自我的宽恕」,在习以为常之后,给自己最后的「揭露」——但是,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更加地厌恶自己,我到底在这个过程中充当的是保护自己的角色,还是把自己从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壁垒中拽出来面对血淋淋真相的角色?

诚如这位朋友的描述,面对真相是极其「孤独」的,它将会是一种强烈的对内攻击,在这种矛盾和冲突之中,将一个人的能量全部耗尽,然后再不得不重新面对一败涂地的真相,或者是继续退缩。


很久以前,我在博客的 Telegram 频道聊起过一个跟占星有关的话题,因为我聊到自己是「日月刑土星」的格局,矛盾和自我否定一直伴随着我。有一个女性在下面留言,说自己的男友也是这样的格局,希望我能展开聊聊,好让她更好地了解对方。

说实话,一个跟日月刑土星在一起的人,真的很难「入侵」对方的世界,甚至还会让他一不小心地「逃走」。于是我通过对自己经历的描述,给这位女性提供了我这类人格的特质和视角,以及如何帮助对方克服这种命格带来的「矛盾」。因为我也是这样被敲碎了石头,才让阳光和雨水能有足够的空间照射进石缝之中的种子上。敲碎这个石头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的妻子。她曾一度不停地戳我,戳到爆炸之后,把所有对内的情绪都爆发之后,才不得不面对那些长时间憋在心里不肯直面的真相。

面对真相是孤独的,但孤独不是解决办法。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同时和你一起面对真相,甚至是直言不讳地将真相呈现在你的眼前,但你知道「那个人会在我因为真相击垮的瞬间,能伸出手拉自己一把」。


回到最开始那「四个阶段」,这个人在最开始就被「排除」了,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做出了我们不愿意面对的评价,而伤害自己——所以才需要从一开始就断绝这些联系——所以到最后只能由自己去孤独地面对真相。

或许有人会说,真相是「私人的」,它只希望被个体自己看见,别人看到越多,就越知道自己内心的脆弱。但反过来,是不是因为正是这些你要保护的脆弱越来越多,你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建立起那些越来越厚但实则脆弱不堪的壁垒?

1995 年上映的动画《EVA》里,有一个耳熟能详的词,叫做「心之壁垒」,即将自身与其他自我和客观世界分割开的一面墙。现在看起来它很中二,但如果把这部动画放回到原本的日本社会,泡沫经济后的日本,年轻人都陷入到了虚无和无望之中,生存、社交和孤独,复合在了「碇真嗣」这样一个角色上,才会让那么多人感同身受。

这个壁垒,在努力地区隔人们内心世界不愿意接受的、来自于社会的真相。失业率提升、经济大萧条、通货紧缩……越来越多人宁愿把自己锁在房门里,以最简单的方式维系生理机能,然后逃离到那些虚幻的世界,动漫、游戏、色情片……在这里面他可以成为任何人。

是人们主动切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才有了「孤独万岁」的名义,但孤独并不是面对真相的有效方法,所以人逃离真相是必然的。回到现代,人们又因为惧怕他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从而在最开始就切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面对真相,还是一个人的事,也还是「孤独」无法解决的事——这才是真相之所以残忍的根本原因。


回到人与人的关系,它也并不是一味地带来「正面结果」,但与什么人建立关系、建立怎样的关系,却是我们有得选的事情——但孤独却被伪装成了我们没得选,不得不去面对的略带中二气质的必然结果。

没有「关系」的兜底,无论怎样的真相都很难面对,因为你清楚地知道,没人能够在你面对真相倒下的那一刻,托住自己——因为自己到最后也会叛变成那个对内攻击自己的凶手。

有趣的是,今天即将开始更新的播客,也开始了关于「关系」的系列话题,在我博客这边,也将开始正式地聊聊「关系」这件事。

这或许才是解决「面对真相」的根本方法。

童年的种子

过年期间的所谓「团年」,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六亲缘浅」这件事情。我跟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几乎是淡漠的,很有原因是小时候结下的「梁子」。

这些「梁子」都跟「借宿」有关。小时候寒暑假我被丢到过兄弟姐妹家过,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他们的一份子,所以拒绝拿他们家里的钥匙、永远装做那个「老实听话」的好孩子。

于是这里牵扯出了两个关于我跟我表妹关系并不那么亲的历史原因。表妹家很有钱,我每次过去被收留的时候,会跟她和她的那些有钱人朋友一起玩。隐含的阶级条件,让我永远要做游戏里被霸凌的那一个角色,我至今都记得有一个妹妹的好闺蜜,拿着剑兰的叶子当标枪飞射扎在我的背上,我的惨叫声是投标分值的具象化。我回应得越厉害,就被霸凌得越惨。

另一件事,是妹妹在家练小提琴和钢琴的时候,总是被她妈揍,用衣架抽的那种。每次在她的哭嚎之中,我做作业的效率就会大大提高。我一直以为是我「也害怕」所以必须要装出听话。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效率是因为「非常爽」。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的情感,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我妹妹最初的那把小提琴,是我妈的,我一直不懂为什么那把小提琴是给了我妹妹去学,而不是我,他们甚至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学。因为这个种子,我听到妹妹因为学乐器被揍我会暗爽,以至于长大后我明明是个很爱唱歌,天生有旋律和节奏感的人,也自我合理了我不爱音乐这件事。


最近一直在聊关于童年的事,是因为处理了好几个事情,都跟他们卡在了童年某一个节点相关。

虽然童年被借宿其他家庭的量级,远不及童年被抛弃,但他们的内核是一样的。在一个原本应该建立内在安全感的年纪,这种安全感被另一件被赋予意义的事情给覆盖——「懂事」。懂事的孩子, 几乎不允许对环境提出异议、更别说反抗。因为一旦不接受父母的安排,就会被认定「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谁」的历史罪名。

所以,几乎在我收集的案例里,那些童年被丢到不同家庭借宿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中国人误以为是「好事」的早熟。然而,早熟带来的恶果,就是前额叶皮质的过早发育,会把孩子一步步推向抑郁症的深渊。

当然,这样的「种子」也并不意味着「坏事」。至于开出怎样花、结出怎样的果,会在人生的某一天突然惊醒那些活在童年的人——它终有一天是无法怪罪给原生家庭这个最终解释权。

毕竟活着是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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